那场被命名为“迷藏”的服装秀在一间废弃的旧工厂里。
到处都是巨大的管子,还有旧的机床,T台就设在这些弯弯绕绕的管道与机床之间。向晓晚站在某一高处向下看,觉得很像打地鼠的游戏,一会这冒出来个人,一会那冒出来个人。当然,这会还不是模特,而是忙碌的工作人员。
那间场房的中间有一块十平见方的地儿,铺了金色的地毯,很多灯光聚集,周糟零零星星设置了些座位,那应该是给看秀嘉宾留的。
厂房外,有面硕大的题字墙,据说晚上会有很多各界名流会在那里留下自己的名字。
姜子禾紧张,向晓晚看出来了。一向什么都无所谓的他,到处挑毛病,像根尖利的刺,见到谁都刺两下。工作人员噤若寒蝉,却越做越不好,更让人崩溃的是都这种时候了,姜子禾还在改服装,要拿到工坊里让绣娘们重新做。看到工作人员一脸无耐的样子,向晓晚很自不量力地拍了拍姜子禾的胳膊,递给他一杯水。
“别一次就要求十全十美,给未来留点空间!”
姜子禾接过水,瞟了向晓晚一眼,没吭声,依旧到处刺。不过,这次找到的问题也真的是有问题。比如地面凹凸不平,模特的高跟鞋很难走,赶紧想办法。再比如,灯光得准确,确保每一束光都能打到模特身上,不然,黑漆漆的,看衣服还是看鬼?
向晓晚正在聚精会神地看姜子禾处女座的特征纤毫毕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转头一看,竟然是妆化得跟嘉年华似的的蒲啦啦。
“你怎么在这?”
“不光我在这,前女友俱乐部的人都在这?喏,夏安,梅晴,还有……”
顺着蒲啦啦的目光看去,果然在某个角落,夏安大衬衫盖住了牛仔短裤,玩的是下半身消失的时尚FEEL,脚上穿着及踝短靴。她坐在一张桌边,电脑开着,手在键盘上飞舞。那个叫梅晴的姑娘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不安地四处张望。还有谁……四周到处都是人,分辩不出来。
向晓晚倒吸一口凉气,她说:“你们要干嘛?他知道吗?”
“瞅瞅,瞅瞅,看把你急的,皇上不急太监急,今晚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蒲啦啦浓装下的大眼睛妩媚地冲向晓晚眨了眨。
“为什么告诉我?你们不怕我告诉他?”向晓晚手脚冰凉。她始终搞不清楚姜子禾的这些前任倒底想做什么。想要钱吗?依照姜子禾的性格,她们越这样闹,他就越不会低头啊。想让他名誉扫地吗?他未娶,多几个女朋友又怎么样呢?当今社会的宽容度真没那么低。当然,想复合更不可能,哪有组团来复合的?
向晓晚想起了姜子禾的提议,打入敌人内部,一探这背后的阴谋。这背后真的有人指使吗?可为什么呢?
“你尽可以告诉他,他报警啊,把我们抓起来啊。”蒲啦啦说得轻描淡写。突然又露出灿烂的笑容:“逗你玩啦。我们相信你跟我们是同一战壕的,打击渣男,人人有责嘛!”蒲啦啦冲远处摆了摆手,站起身说:“别紧张,安安静静做观众,然后来加入我们就好了!”说完,扭着水蛇腰离开了。她那身Blingbling的银色裹身裙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像个火球一般。
不远处,姜子禾在跟一个几乎跟姜子禾一样高的模特在讲走位,他示模怎么样走,怎么样转身,向晓晚觉得全场的灯光都黯了下去,只有他自带光芒。
怎么办?如果不告诉他,太不应该了吧?如果告诉他,难不成要取消时装秀吗?
姜子禾向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十、九、八、七……向晓晚闭上了眼睛。
姜子禾打了个响指,“怎么样,乡下妞,开眼界了吧?走,我带你去后台!”
向晓晚睁开眼,紧张地指了指夏安和梅晴坐的那个方向,奇怪的是,那里并没有那两个人,蒲啦啦呢,向晓晚全场扫了一周,哪还有那个银色美人鱼的影子。
“怎么啦?那有什么?”姜子禾感觉莫明其妙。
向晓晚掐了下自己,难道自己是做了个梦?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觉得……觉得来宾还挺多的!”向晓晚挤出一点笑,目光继续寻找。不会自己刚才一恍惚,编了个故事吧,怎么可能,一切都那么真实。
有人路过来跟姜子禾说了什么,姜子禾的面色凝重了起来,向晓晚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姜子禾说:“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嗖地一下子蹿了出去,向晓晚心里祈祷着他是发现了他的捣蛋前任出现了,现在是去处理危机。但好像不太像哎,姜子禾在远处打电话,向晓晚听到某大明星的名字,断续听到:“不是讲好了吗?有什么原因?”
不知从哪人弹一样冲出来个人,一下子抱住向晓晚,向晓晚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姜子禾,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原来是米六。
“该死的,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你怎么来了?太好了,我正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不是老万那家伙怕你闯祸,派我来人盯人。没想到这还挺好玩,你不知道老万最近弄了个什么记录片项目,要去山沟里拍什么猴子,吓死我了……”米六那张嘴是条大河波浪宽,一张嘴就停不住。
“姜子禾的前任们全来了,你说逗不逗,他们还弄个前女友俱乐部,这是想玩死姜子禾的节奏啊!你说怎么办,我是告诉他呢,还是不告诉他呢?”向晓晚用最快速度把事情讲清楚,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米六,期待这个鬼精灵能给点主意。
“哟,哟,哟,看来有情况哦。看你这份着急的样子,有猫腻哦!”米六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向晓晚。
“能不能别扯那些,赶紧给主意,说,还是不说!”
“说不说呢,这还真是个问题。按理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挣的是姜子禾的钱,当然得替他鞍前马后了。可是同为女人,他那么渣,咱也不用为五斗米折腰吧,为天下女人除渣男,人人有责,不是吗?”
“切,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吗,还以为你有什么主意!”向晓晚很失望。
不远处,姜子禾还在讲电话:“没事,这世界没了谁,地球都照样转。”
向晓晚突然有了主意,她站起身,米六拉了她一把:“嘛去啊?”
“他为了这场秀,熬了多少个通宵了。不管他对她们做了什么,感情的事,你情我愿,愿赌服输,这样砸人场子就不好了。”
米六一抱拳:“女侠十三妹,佩服,佩服!”
向晓晚给了米六一拳:“德性!”
没等向晓晚走到姜子禾身边,向晓晚就看到姜子禾面前站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一身深蓝色条纹西装,英俊挺拔。相比与姜子禾,他更斯文些。但他的斯文又不是老谈那种颓败的斯文,而是略显忧郁的。
女生长卷发及腰,黑色层叠不规则边的半裙上面配着一件质地很好的白色衬衫,红色宽腰封把腰掐得盈盈一握。脚上是黑色船型高跟鞋,整个人清爽却又让人目光无法离开。
男帅女靓。向晓晚本能地看了一下自己,自己身上色块混乱,难怪姜子禾说:“向日葵,你怎么总跟广场舞大妈抢衣服啊。你的审美水平真是……真想把你塞回你妈肚子里,让你就成一张白纸。”向晓晚不以为然,“衣服不就是穿着舒服就好吗?如果都像你做的那些衣服,劳动人民就不用干活了。你们时尚圈啊,就是让人看不懂!”
可现在,在那个女孩面前,向晓晚觉出了自卑。
她躲在一根管子后面,姜子禾说:“想来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何必要绕到穆总那呢!”
姜子桦明白,原来要自己来姜子禾的时装秀,是姜天纵刻意为之。这是加分项,自己一定要保持好风度。
“哥,虽称不上惊喜,但弟弟来,你总不至于不开心吧?这是晓昭,查晓昭。这是我哥,这场秀的时装设计师姜子禾。帅吧?从小人人都称赞他帅,在他的光环下,你想想我的日子能好过吗?”
查晓昭款款伸出手来:“您好!”
姜子禾再不给姜子桦面子,美女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向晓晚倚着那根管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管子居然是动的,一个没站稳,她向着姜子禾三人说话的方向就摔了过去。
向晓晚的第一反应是:完了,这回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