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晓晚背着双肩包猫着腰走进时装发布会现场时，走秀已经开始了。她扫了下全场，还就第一排中间那空了一个位子，向晓晚也没含糊，一屁股坐下去。旁边的帅哥瞟了她一眼，向晓晚很横地回了句：“看什么看？台上还不够你看的？”
老谈婚礼那晚，向晓晚在自己的朋友圈发个条消息说：以后谁都不惯着，只惯着人民币。
米六第一时间评论：一个没钱没感情的老处女形象呼之欲出。
向晓晚问：这位妞，是不是处女，你知道？没过一会，起哄的人站了一排，这当中竟然还有老谈，他发了个手托腮的表情。向晓晚想起忘了把他拉黑了。
那晚之后，向晓晚自己跟自己宣布：从此自己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
向晓晚一抬头，看到T台上的模特，向晓晚的肝结结实实颤了一下。模特们全身黑袍不说，一律冲天辫，或是左边脸全白，或是鼻子以上半边脸全白，一个个鬼气森森地从T台深处走来，哦，不，是飘来，游魂一样，再飘回去。灯光倒是红颜六色地晃得人睁不开眼。
模特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设计感在哪里，倒是觉得那布料挺厚的，一层一层叠加得也很厉害，看着啰里啰嗦的。向晓晚不是对服装挑剔的人，但这种风格还真是接受无能。
台下的人交头接耳，向晓晚低声问身边的人：“这样穿到街上去，确定不会挨揍？这是姜子禾设计的？”
那人瞟了向晓晚一眼，冷硬地说：“你怎么进来的？”
向晓晚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啊，拽什么拽？
向晓晚自言自语道：“不是说天才设计师，是给乌鸦设计衣服的吗？”
“你说什么？”身边的帅哥横眉立眼的。
“干嘛？你要吃我啊？”向晓晚懒得理他。连音乐都这么二次元，这设计师还真是奇葩。“这种衣服穿出去抢劫效果应该不错。”向晓晚没忍住又说了一句。她身边的帅哥起身走人。
“刚才还吼，看，你也看不下去了吧？有些人以为搞艺术就是装神弄鬼，唉，神烦！”向晓晚掏出手机准备拍两张照片发个朋友圈。
台下的人都站起来鼓掌，台上的主持人说欢迎设计师姜子禾。向晓晚跟着众人站起来，伸着头向台上张望。
一分钟之后，刚刚从自己身边离开的帅哥出现在台上，鞠躬谢幕。
那人居然就是姜子禾。难怪眼熟。自己这脸盲症还真是误事。
坏了，坏了！向晓晚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是来跟他接洽的，上来就说人家像给乌鸦做衣服的……还说穿着去打劫效果会不错……
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向晓晚很想马上翻手机查查怎么水逆还没过吗？
服装发布会结束，姜子禾正在接受一家媒体采访，向晓晚挤了过去。
姜子禾侃侃而谈：“黑色是谦虚也是傲慢的，是慵懒随性也性感神秘的，山本耀司说，黑色其实在说，我不烦你，也请你不要烦我！黑色看似单调，其实是最丰富的表达！”
向晓晚撇着嘴，心里不以为然，真会讲，明明是装神弄鬼地炫技，根本就不是给人穿的衣服，还扯出这些高深莫测的话来……
“可为什么裙子做得这么厚重呢？一层一层布料叠加起来，不会热吗？明明是春夏时装发布会？”记者与向晓晚有着一样的疑惑。
“一看你就没有生活啦，小时候，那种卖冰棒的，就用棉箱子装才不会化啊。捂得厚才不怕晒啊！”向晓晚急中生智，替姜子禾解围。讨好的意味也是明晃晃的。看在那个记录片拍下来能分到十万块的份上，忍！
媒体记者瞟了向晓晚一眼，说：“阿姨，咱们有代沟，都什么年代了，还用棉箱子装冰棒！”
什么？阿姨？向晓晚差点没晕倒，自己为参加这次发布会特意打扮了才出门的好吗？自己很老吗？还代沟！向晓晚的斗志一瞬间被激发了起来。
“哎，大妈，你这种年纪就不适合做服装发布会的采访。时装发布会，那是时尚时尚最时尚，就您这领悟力，还布料叠加，不会热吗？姜设计师的设计理念你懂吗？化繁为简，哦，不对，是化简为繁，唉，算啦，跟你说你也不懂，也是对牛弹琴！”
对待无视自己的人，必须怼回去，这一向是向晓晚的行事风格。向晓晚这样说时，米六总会插刀进来：“这里要摘除跟老谈有关的一切人。一遇到老谈，你就母老虎变家猫！”
这个向晓晚不跟米六犟，人嘛，总有软肋。老谈就是她向晓晚的软肋。如今，这个软肋切了去，她向晓晚还怕什么呢？变身钢铁女超人外加黑寡妇啦！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你是姜设计师的助理吧？”小记者看到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气势很盛，误以为她是姜子禾的人。
向晓晚倒很乐意将错就错。只是，姜子禾倒没给她这个机会，摆着一张臭脸像扑克牌一样：“哎，你谁啊？”
记者懵头懵脑地看着两个人，姜子禾挥了挥手：“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有什么问题联系我工作室，联系方式名片上有！”
记者们八脸懵圈地散开了。
姜子禾扬着脸，问向晓晚：“是自己交待啊，还是我报110？”
“我是……我是新心泛娱乐传媒的记录片导演向晓晚。刚才……不好意思啊！”向晓晚使劲咽了口唾沫，嘴真的很干。
“新心泛娱乐？记录片导演？你拍过什么，说来听听！”
姜子禾似笑不笑地看着向晓晚，向晓晚最怕人家问这个，她刚出校园没几天，混上饭吃就不错了，记录片导演，那也是现安上的，拉大旗做虎皮，吓唬人的。
“你可以看看我拍的作品！”向晓晚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这话，人都快哭出来了，这事儿眼瞅就要黄啊！自己点怎么这么背啊。什么狗屁的新心泛娱乐传媒啊，就是一二混子公司，什么活都接，婚庆的，孩子满月酒的，拍什么记录片啊？那都是梦。梦想离着现实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她向晓晚这辈子如果不为生活发愁就烧高香了。这就是人生啊！
“你拍的不是乌鸦喝水吧？再或者是法制片？”乌鸦那梗他还记得，看来也是个小气鬼。
“不是不是！我的毕业作业，全系十佳……”向晓晚反应过来，姜子禾在拿她刚才说他的服装秀说事。
“哦，你这人长得高高大大，心眼倒挺小的！还记仇！做人呢，最重要就是开心，您大人大量……”向晓晚耐着心跟姜大少哈啦。搞艺术的人嘛，难免有怪癖。
姜子禾大概懒得理这小姑娘，转身跟那些模特打招呼。那些女孩真是长腿精，向晓晚走到她们中间，感觉走进了大白腿的森林里。想起那个江艳，自己还真是跟长腿精冲上了，到哪都给自己压迫感。不就是腿短了点吗？腿长还费布料呢。
向晓晚抱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人倒放松下来。“你这年纪轻轻的这么成功，都拍记录片啦。我之前的理解都是那些名人过世了，才拍记录片的！”
“哎，有你这么跟客户说话的吗？”姜子禾站住转过身，眼睛盯着向晓晚。向晓晚也不示弱，盯着姜子禾。向晓晚的眼睛轻度近视，看着姜子禾，有些虚。
她突然破了功，说：“你这么好看，当什么设计师啊，当模特当明星，多好啊！误入歧途了吧？”
姜子禾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整出了这么一句。他说：“我觉得你要是进剧喜剧界，应该也挺有发展的！”
“对啊，对啊，我呢，就是一开心果，你想啊，要是我给你拍记录片，咱们一起工作，你肯定会设计出五颜六色的衣服，不会抑郁，艺术家多爱自杀啊……”
姜子禾的目光恨不得飞出两个刀片来把向晓晚给杀了。
“重说，重说！”向晓晚陪着笑脸。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进军喜剧圈，没准能跟那个贾玲凑成一对姐妹花！”姜子禾一向不是话多的人，也许是时装发布会顺利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心情好，也许是这妞冒冒失失有那么点意思，他愿意跟她贫几句。
“倒底是搞艺术的，直觉真是一级棒。一眼就看出来我的潜质。我觉得咱俩是知己的缘份！”向晓晚顺杆爬的功力也真是没谁了。
姜子禾用眼角扫了她一眼，说：“少得瑟，跟谁知己呢！刚还说我给乌鸦做衣服……”
向晓晚右手指指着左手的手心：“STOP，stop！翻篇，咱们从现在起翻篇，从头开始，认识一下，我叫向晓晚，向日葵的向，春眠不觉晓的晓，傍晚的晚！”
姜子禾不知为何四处看了一眼，扭捏着伸出手：“姜子禾！”
“我知道啊，姜子牙的姜，姜子牙的子，禾苗的禾！”向晓晚握住姜子禾的手接过话茬儿就说。
姜子禾差点吐血身亡，自己干嘛要跟她握手啊？难道真的要让打算给过世名人拍记录片的乌鸦嘴小妞给自己拍记录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