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六盘腿坐在向晓晚那个瘸腿沙发上啃着薯片,像一只老鼠。住在这地下室,无论谁堆在这,都像老鼠。当然,这话,向晓晚也只想想没敢说出来。
米六说起老谈,说他在那边哭,我在这边心里全是“活该、自找的、哭死你个小犊子”这样的潜台词。米六成功地消灭了一包薯条,把袋塞进垃圾桶里,向晓晚赶紧把垃圾袋的口系起来,有食物残渣,她怕真的招来老鼠。
“蜜儿,我可跟你说,在老万那我可是替你立下军令状了,说你一定能漂漂亮亮地把这活做完!没问题吧?”
向晓晚长长地叹了口气:“谈何容易啊!我发现我这人啊,易惹麻烦体质。什么事到我这都不顺。本来好好的,如果不是恋着老谈,早点出国,何至于到现在……人生哪有后悔药吃啊!”
“往前看吧,姑娘!”米六用她刚捏完薯片的手拍了拍向晓晚。向晓晚躲,倒底没躲倒闺蜜的“魔爪”。
米六靠上来,“老万那人你也知道,无利不起早。他签这单呢,给你十万,他自己倒没落着啥,你知道为什么不?”
“为啥?”
“他啊,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知道姜子禾是姜天纵的亲儿子吧?”
“知道!”向晓晚往嘴里塞了一瓣桔子。
“姜天纵是姜氏集团大BOSS!这个你知道吧?”
“大小姐,我就算没做过功课,不认识富人,姜氏集团的掌门人都快赶上马云爸爸有名了,这个点常识我总是知道的!到底想说啥,你不会早更了吧,说话越来越磨叽!”
“这叫铺垫,好不啦?姜天纵呢,官方认证是二个儿子一个女儿,实际上,亲儿子只有姜子禾一个。另一个儿子姜子桦是现在姜天纵现在的老婆带来的,据说呢,八岁还是十岁到的姜家,改姓姜。从小乖乖长大,深得姜天纵宠爱。女儿呢,是姜天纵跟现在这个老婆生的,姜子枫,现在还小,可以忽略不计!”
“哇,豪门恩怨风啊,我喜欢。是不是那种兄弟争产那种?”
“姜子禾那长相,那家境,你想吧,从小到大,走哪都是焦点。骄纵,任性。再加上亲妈过世,后妈进门,叛逆得不得了。大学没听老爷子建议学经济,却跑去学了设计,对了,服装设计只是他设计的一部份,他在新加坡办过个人设计展,据说从家具到杯子,样数很多。当然,他身边的女人也从来就没少过。姜少换女友应该比你换衣服的频率都高。”
“唉,有钱人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吗?那个蒲啦啦你不知道有多漂亮,我看了都动心,你说说……”
“我跟你讲,蒲啦啦还真不算最漂亮的,梅晴,那才叫真漂亮。如果用花比,蒲啦啦只能算罂栗,梅晴那就是玫瑰。罂栗有诱惑力,玫瑰才是美艳不可方物!唉,都是女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你还感叹,你好歹也是朵百合花,我呢,向日葵!”
“听说啊,姜子禾还有个私生子,这渣男不认爹,连儿子也不认,不给抚养费,那女的打工养这孩子!”
“你这都听谁说的啊?”
“我们公司新来了个费明明,之前在姜氏做过出纳。那人可八卦了,我俩一见如故!”米六跟谁都一见如故。
晓晚对费明明没什么兴趣,倒是对不认爹不认儿的姜子禾很是好奇:“那么有钱的爹都不认,他想咋滴啊?”
“要不说得到就不珍惜呢,我要有那么个爹,唉,这就是命啊!”
“为什么不认他爹!”
“还不是因为他在外面花花草草的烂事惹恼了他爹,据说呢,更深层次的原因是他不愿意回姜氏接他爸的班,一直跟他老爸对着干,这不,自立门户吗?”
八卦起来,话总多过垃圾车上的垃圾。
“切,说得轻巧,他现在这份事业,不仰仗姜天纵,他能做起来?”
“这倒好像也不是,据说姜子禾在设计上很有天份的。”
向晓晚想起那黑乌鸦一样乌漆麻黑的那些时装,很不友好地笑了。他倒真是刀枪不入,孤家寡人在这世界上,向晓晚想了下自己,咦,要是自己没家人没朋友,那还不得孤单死。姜子禾真不是凡人啊。
“你和东子怎么样了?”
东子是米六在大排档吃饭时认识的东北哥们儿。本来两张桌挨着,东子那嘎嘣跪的东北话说一句,米六“咯咯咯”地笑半天,有美女捧场,东子就格外得瑟,米六索性跟人搭话:“哥们儿,你的师傅是赵本三(山)不?”
东子也贱嗖嗖地答:“大妹子,这个真妹(没)有。不过,咱那幽默水平,也不差事儿!”
第二天,米六就挂到东子的胳膊上了。
向晓晚倒是很羡慕米六那股子冲劲,喜欢谁,直奔主题,毫不犹豫。
“还能咋样,冷战呢!他那人啥都好,就是太招人喜欢了!”米六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了疙瘩。
“太招人喜欢不是优点嘛!”
“狂蜂浪蝶也多啊。现在的姑娘有几个像几这么没出息的,暗恋好几年都不吭个声,人那小姑娘,直扑。”
向晓晚哈哈大笑:“那不跟你一样嘛。不过,有你这母老虎镇守着,他这条小白龙还敢兴风作浪?”
“谁稀罕镇守着他啊,爱听相声,我去德云社好不好?哎,你看探探上这人帅不帅?网络工程师,约我见面呢?”
米六翻出一张照片,还真是有点帅,像吴尊。网络工程师,不都宅男嘛,这么帅,不太合理呀?
“怕我被骗?我不骗人就不错了!”
“呸,你跟姜子禾一个德性,好色。风流,不要脸!”
“哎,小蹄子,我拧死你!”米六和向晓晚闹到了一处。
消停了一会,向晓晚叹了口气,“我倒想赶紧谈段恋爱了,赶紧找个人陪陪我,哪怕是场烂恋爱也好!”
“我看老谈那架势怕是要吃回头草,怎么办?”
“想得美。真的,我原来以为爱会源源不断,就算断流,也是一点一点断掉的。可是,爱是有闸门的,他结婚那天,我离开的那最后一眼,对他的爱就断流了。咔嚓那么一下子,一点都没犹豫没停流。我现在甚至有点可惜了我这些年,这些年干点什么不好,如果早点醒悟到,没准我现在就在美国洗盘子读书了!”
晓晚抱着膝,泪水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米六过来抱了抱她:“我如果是男的多好,我就娶你!”
“你啊,我才不要,花心鬼,跟着东子还惦记着探探上的帅哥!”
“哎,对了,你也上探探,来,我帮你注册一个!”
米六是行动派,拿起向晓晚的手机就下载了一个。
“找张好看的照片。这张,这张行吧?”照片上向晓晚半边脸被向日葵花挡着,那张是老谈拍的。老谈的艺术感觉还是没得说。
米六专心地替向晓晚选男人,这个留着,这个不要。向晓晚倒像是局外人一样翻朋友圈。
“哎,哎,你看,你看,你就是不努力,你看,这么一会,十个男人选择了你!”
向晓晚也来了兴致,凑头过去看什么人选中自己。
“哎呀我去,这一身油腻。这人有四十了吧,就这个,哎妈,算了,我还是单着算了!”
向晓晚长叹一口气。
“哎,这就是你单身的原因,找男人得像逛商场,挑一件适合自己的衣服那么容易呢?哎,不跟你聊了,我那帅哥要跟我语音!”
向晓晚又叹了一口气,打开电脑,对着姜子禾的资料一脑子浆糊。让她睁眼说瞎话,把他夸成山本耀司,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