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啦啦回了家,向晓晚和梅晴对视一眼,两个人心里的滋味各不相同。
梅晴是难过,自己往姜子禾身上泼了一盆脏水,是因为怕,蒲啦啦泼了一盆脏水,是因为恨。
向晓晚是释然,又解决了一桩公案,并不是姜子禾渣蒲啦啦才出来指证他的,而是爱而不得生了恨。她觉得自己在慢慢走向姜子禾,慢慢地了解他。也慢慢地更深刻地爱上他。
也许是蜜糖,也许是砒霜,但她要吃下去。爱一个人,是没办法的事。
那所小公寓竟然意外地好,两室一厅,极简主义的装修,却又极富现代感,梅晴像小猫一样挨个屋子看看,然后感叹: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
向晓晚笑:我可以,你就可以。
梅晴的大惊小叫声充斥着整间屋子。晓晚想:人跟人真是不能比的,此前一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见了梅晴才知道,她更可怜。被打,还有一个儿子要养。
不过,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给姜子禾发消息:托您老人家的福,公寓很满意。想你!
依旧是没有回复。
向晓晚挑了几件自己的衣服给梅晴,“明天有空咱俩去逛街,买些生活必须品,以后咱俩就要搭伙过日子了,请多关照!”
梅晴拉住晓晚的手,眼泪汪汪的。
晓晚抬手替梅晴揩去泪水:“什么都别想,好好的。消停一阵子,春节过了,找个律师把婚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梅晴点了点头。“老谈跟我说了,这几天就让我去剧组帮忙!”
“太好了!老谈这回还真办了件人事。你去剧组好好干,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搬了新家,帮了梅晴和蒲啦啦两个人,向晓晚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女超人。但那雀跃总像是少了一点什么,仔细想过去,应该是姜子禾。他再忙回个消息的时间总该有吧?
不敢再仔细想下去。
晓晚正扒拉美团,看着要定个外卖。电话响了,她一激灵,以为是姜子禾。结果是向文远。
他说:“晚晚,过年好啊!”
向晓晚的怒火一下子蹿上来:“你还知道这世界上有个晚晚,你知道我妈……我妈……我妈过世了吗?”
眼泪终于还是涌了出来。
老妈过世时,向晓晚想过联系向文远的,打那个女人的电话,打通了,那女人说:“那个老东西啊,看到他,我可砍死他哦!”说完就挂掉了。
晓晚怎么也想不通,那么亲的一家人,怎么能说分开就分开了,彼此的生死都顾不上?老妈跟他过了一辈子,临了临了……
“晚晚,你说什么?你妈?你妈她怎么了?”声音嘶哑了起来。
“我妈死了!”那是向晓晚说说都像针尖扎到心上那么疼的话。
那边沉默了许久才说:“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梅晴出现在晓晚的房门口,看到晓晚握着电话大哭,她递了抽纸给晓晚,然后知趣地替她关上了房门。
向晓晚开始洪水爆发似地讲述那天的事情,当然隐去了子禾。那么久以来,母亲的骤然离世积压在心里的块垒,此刻一起爆发出来,“爸,你怎么能那么没有担当呢?炒股赔了钱,卖房子借债,我们一家人也要在一起,你说你这一走了之,连个联系方式也不给家里,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让我找谁去?”
“晓晚,对不起!”那边也泣不成声。
“我把老房子卖了,又问朋友借了些钱,债还得差不多了。你可以不必躲着藏着了。”向晓晚嘴硬,但那到底是她的父亲,心还是软下来。他一个人在外面,又没钱,生病了怎么办?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处理完了,我就回去。晚晚,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边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晓晚又忍不住了:“这个用不着您操心,我不好好照顾自己,我难道也去死吗?”
挂掉电话,抱着膝盖垂着头痛哭起来。
人哭起来,总是有些恍惚的。
恍然见记得老爸拉着她的小手在松花江边放风筝。风筝飞得又高又远,老爸牵着线边跑边喊:“晚晚,你长大了,不要像风筝一样离爸爸妈妈越来越远啊!”
那时的晓晚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等到理解时,一家人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年自己考上北京的大学,老爸送她到北京,带她去商场,说:“喜欢什么咱就买,别让北京的孩子觉得咱是山炮!”
晓晚还记得老爸那豪气冲天的样子。他也一定不愿意这样的,他也是想让家里过得越来越好,自己刚才那炮仗一样的脾气,他一定特别难过吧?这大过年的,他一个人在外面,吃了过年的饺子吗?有钱吗?他一定在自己哭吧?
向晓晚再拨那个电话,拨过去,一个很不耐烦的女人接听的:“刚刚那人是花钱打的,真不懂这年头竟然有没有手机的人!”
他又成了断线的风筝,如果他真的有事,会有人通知她吗?
晓晚不敢细想下去。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梅晴探进头来:“出来洗个脸吃饭吧!”
晓晚这才想起自己本来是要叫外卖的,梅晴用什么做的饭?
晓晚抹了眼泪,从床上跳下来,出来一看,梅晴居然炒了个西红柿鸡蛋,还有个炖肉?
“你出去买菜了?”
梅晴指了指冰箱:“咱们住进来之前,谁特意买的吧?我看超市的袋子还在,冰箱里塞得满满的,那个不男不女的人是谁?这房子是他的吗?”
向晓晚哭得头疼了起来,她想那一定不是Tony细致想到给自己添满冰箱的,有一种可能,只能是姜子禾交待过。
这样一想,心里好过了许多。
仿佛是那么遥远的一只手摸了摸向晓晚的头,轻声说:“亲爱的,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向晓晚去洗了脸,看到镜子里一张清瘦苍白的脸,她想,自己一定要满血复活,还有那么多事等着自己呢。
突然电话又响了起来,向晓晚的右眼砰砰地跳个不停,又会是谁来的电话呢?不会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