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我和你,你和我
巫山2017-11-06 12:134,633

  那天姜颠从书吧离开后,程逢就再也没有见过他。雪冬和黎青说起他时还都很遗憾,因为他不来书吧,连生意都差了许多。

  正式进入期末考试倒计时一个月,他们也感受到临南高中的紧张气氛。

  临南高中是市重点高中,每年的本科升学率都是全省第一。不管是走在路上还是吃饭,都能听见学生背单词的声音,有的会低声讨论题目,随身携带纸笔记录。

  期间黄毛来过一趟,买了十几杯奶茶。

  雪冬和他聊了几句,说是球赛赢了,请大伙喝,晚上还要一起去吃饭。

  程逢正好从楼上下来,一群男生看见她就立马变得规矩了,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乌七八糟的荤话也收起来。

  黄毛冲她笑了笑,接着说:“阿颠都好多天没跟我们一起出来玩过了,都是在食堂吃完饭就回班上看书,他家里好像给他报了几所国外的大学,正准备考试吧。”

  雪冬“啊”了声,又问:“他不参加高考吗?”

  “那肯定不参加啊,阿颠下半学期可能就走了。”李坤抢着说,“他成绩特好,多少学校抢着要他呢。”

  程逢走到吧台,拿了只玻璃杯想倒点烈酒,听到一半动作停住,晃了个神就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了,在酒橱里望了望,挑了瓶红酒。

  黄毛顺势凑过来,咧着嘴巴笑嘻嘻地问:“老板姐姐,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练声,还写了首新歌。”他害羞地摸摸脑袋,“打算过了新年就开始录了。到时候出MV的话,你会给我排舞吗?”

  “你经纪人让你问我的?”

  “不是,不是宝玲姐,是我自己问的。你这么厉害,有你帮忙的话,那不是会好点嘛。”

  程逢轻笑:“没想到你平时傻憨头一个,在这事上面还挺认真。”

  “那必须的,怎么说我也是一棵好苗子,不能废咯。”

  “行啊。”程逢想了想,答应了,“到时候你们写好了单曲,再来找我商量舞蹈风格,我帮你找人。”

  “好!”

  黄毛想起什么,又凑近了说,“那天,其实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了,你把阿颠接走了。后来我一寻思,才想明白一些事。”

  他想到以前自己还误解过她,以为她对他有什么心思,还想着法儿避了她好一阵,顿时脸红了。

  “你、你真的把阿颠甩了啊?”

  “什么?”

  程逢哭笑不得,根本没有开始过啊。

  “不对,哎呀不管了,反正就是阿颠现在不太好。以前吧,我跟他说话,叫他出去玩,他虽然也不爱说话,但多少会配合,有时候闹得凶了也跟我们一块玩,但他现在真的特别特别安静,能一整天坐着不说话,就望着窗外。”

  说到这边,他咳嗽了几声,“他坐的那个位置,正对着校门口。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一直看着书吧。”

  程逢这才明白,为什么以往他能知道她每天穿什么颜色的外套和裙子,下雨天她的裙摆会沾上泥……

  她抿了口酒,淡淡笑着:“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阿颠不开心。”

  “我刚刚听说你们晚上要去庆祝?”

  “啊?嗯,是啊!”

  “都有谁啊?”

  “校队的一些人,还有他们几个,都是熟面孔,我想喊着陆别和阿颠一起。”

  程逢又喝了口红酒,发现味有点不对,干脆一口喝完,看着杯底零星的红有点晃神。

  黄毛连叫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朝他微微一笑:“到时候把地址发给我。”

  虽然临近期末,但学习氛围浓厚那都是东区的事,在西区该玩的还是玩,该乐呵的还是乐呵,又因为明天是周末,最后去庆祝的七八个人,壮大成了十几人,连带着班上几个女生也在哄闹中,被糊里糊涂地一起拉过去了。

  黄毛几个都知道陈方对柴今有意思,安排座位的时候特地把他俩放在一起,谁知道柴今是有心还是无意,又和陈笑然换了个位置,坐姜颠旁边去了。

  一群吃瓜群众左看看,右看看,心照不宣地笑笑。

  柴今看姜颠一整晚也没怎么动筷子,鼓起勇气朝他靠近了些,小声问:“你不饿吗?还是菜不好吃?”

  “没胃口。”姜颠神色淡淡的。

  “今天物理老师上课讲的那道大题,我有点不懂。”柴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眼睛微眨,“你可以教下我吗?”

  姜颠有了反应:“哪里不懂?”

  “就是辅助线那部分,我把试卷带着了,你给我看看?”

  “好。”

  柴今一喜,立即把书包拿到面前,从里面掏出试卷。刚想凑过去,陈笑然一把将她试卷夺过来,扶着她的座椅大笑:“不是吧你们!在这儿吃饭还讨论题目?柴今你不是最讨厌物理了嘛。”

  “你、你快还给我。”

  “哎哟害羞啦,不过你这是想讨论题目呢?还是……故意找个借口,嗯?”

  “你瞎说什么!”

  柴今的脸色唰的变白。

  陈笑然一看也懵了,赶紧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这刚刚这么大动静,那边一群人都看见了。陈方盯着柴今看了会,又看向姜颠,二话没说冲出了包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李坤也赶紧追了出去。

  黄毛从那边跑过来,把试卷拿给柴今,对陈笑然说:“你一个差生,管人家什么事?”

  陈笑然自知理亏,也不说话,朝他挤眉弄眼。

  “行了行了,今天老子的球队赢了,这里我最大,不准讨论学习的东西,一听到那玩意我就头疼。试卷都给我收起来啊,继续喝,不醉不归!”

  其余人强行热场,配合着大笑大闹。

  姜颠从头至尾坐在位置上,沉静安然,好像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黄毛抓住他,拎起羽绒服将他往外带:“我有点晕,反正你也不喝酒,跟哥一起去买点解酒药过来,我怕他们待会都喝高了。”

  姜颠点头。

  柴今默默地看着他,一如一直以来她所站立的位置,偷偷地关注着他。他今天穿着圆领的白色毛衣,搭配牛仔衬衫,外套是黑色的,一眼看过去清瘦干净,往墙边半靠着时,整个人又多几分淡懒,好看地实在不像话。

  眼看着他们要离开,柴今不由地咬住唇。

  陈笑然推了她一把:“去啊,快去啊,把握机会啊!”

  “我……”

  “你什么你?喜欢他就上啊,如果他下学期走了,我看你要跟谁说去?”

  “可是……”

  “别磨磨唧唧呀,阿颠本来就沉默,你不主动谁主动啊?快去快去,加油!”

  柴今抿抿唇,横下心来,抓起包追上去。

  黄毛出了包厢,到饭店门口突然就不动了,伸着脖子左右看。

  姜颠问:“看什么?药店往这边走。”

  “不买药,他们那群皮猴,喝醉酒不都家常便饭嘛,哪里需要什么解酒药!哥那是为你解围,你看不出来啊?”

  黄毛挑眉,见路边一辆车的车灯双闪了下,冲姜颠使眼神,“看那儿,看是谁。”

  姜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程逢下了车,远远地冲他招了招手。

  “怎么样?兄弟靠谱吧?”

  “……”

  “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不过她是专门来找你的,你快去吧。”黄毛看了眼手表,“里面差不多也快散了,我这就进去了。”

  姜颠站着没动,黄毛推了他一般。

  转身朝里走,刚到大厅,就看见柴今一路小跑着出来。他前后看看,寻思过来,上前两步挡住柴今,好一番口舌,硬拉硬拽地才又把她弄回了包厢。

  柴今回头之前循着姜颠的身影看过去,依稀见他是走向了一个女人。

  姜颠站在程逢面前,停顿了会,他问:“你来找我的吗?”

  他个子高,程逢要稍稍仰头,才能看清他的眼睛。她拢着大衣的衣领呼了口冷气:“嗯,来找你的。好冷,我们上车说。”

  过两天就是平安夜了,大街小巷上已经有圣诞节的气氛,到处装饰着圣诞树,连街边的小食摊上也放着欢快的圣诞乐。

  程逢把车停在江边,两个人坐在车里说话。

  “我听说你下半学期就要出国了?计划好考什么学校了吗?”

  姜颠解开安全带,把书包放在脚边,一边说:“都是商学院,还需要参加考试。”

  “商学院?那你放弃物理了吗?”

  姜颠不说话。

  “那下半学期的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你也放弃了吗?”

  程逢想到那些堆积在他书包里厚厚的试卷,想到那天铺满房间一地的试题,想到他发着烧,天蒙蒙亮就起来做题,声音有些堵塞,“你那么喜欢物理,真的就这样放弃了?”

  姜颠抬头:“你觉得我应该放弃吗?”

  “阿颠,你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姜颠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地注视着她,声音似讥诮,又似自嘲:“我知道又有什么用,一直以来,我都没想过要违背他们的意愿。”

  十八岁已经过了叛逆的年纪,而他从来没有真正叛逆过。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试图用各种方式来引起父母的注意,后来他发现,只有顺着他们的意思,按照他们的计划去实行,才能或多或少赢取一些他们的关心。

  姜颠吸了口气:“我已经习惯了。”

  程逢胸口闷闷的,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明白也许她并无适合的立场,于是一通话涌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江边风很大,程逢觉得闷,将窗户打开。

  霓虹灯闪射,将她的面孔照得无比清亮美丽。姜颠目看着她,如同这个年纪,他可以做到的最大极限,饱含期待和隐忍地注视着她,多近一步都不敢,生怕再打碎这份美好。

  可他又明白,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总该有一个人先主动才能往下延续。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往后退,倘若他再不往前进,他们之间就真的该止步于此了。

  或许,他应该再争取一回,留住她。

  姜颠从包里翻出一只早已压扁的纸飞机,推开车门跑到另一边,将飞机的模样复原,迎风摊开手。纸飞机被风吹着在空中胡乱旋转,失去了方向。他追了一路,重头再来,试了许多次,总算让它飞进了车窗,落到程逢怀里。

  程逢趴在车窗上含笑看他。

  他站在浸着水光的月色里,肩背笔挺,一张脸清隽白皙,黑亮的头发被江风吹乱了……

  程逢抿抿唇,不说话,开始拆纸飞机。

  纸已经发软了,她艰难地打开,看见他不知在某一天写下的话:小时候我的梦想是当一名科学家,长大以后,我的梦想是变成一棵参天大树,这样就没有笼子能关住我了。

  程逢忍不住眼眶发酸:“这是什么时候写的?”

  “在北京,你离开之后。”姜颠朝前走了几步,蹲下身,从车窗外看她,“当时,我特别特别想快点长大,那样就可以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了。”

  “如果长大,你想做什么?”

  “来到你身边。”

  “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上次她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当时的回答是不知道,现在他似乎明白了。当一个人已经习惯了被安排,突然有一样东西是一定想守住的时候,那种超出理智的敏感和渴望根本阻挡不了。

  已经靠近了,就只会想要更靠近,离得很近很近和更近。

  “以前教我大提琴的老师也说我很有天赋,想带我出国深造,但是他们不同意,不管多喜欢,我都只能放弃。现在物理也是一样的,我最后都会放弃的,不管我有多喜欢。”他离得很近,江风朝车窗涌。

  程逢的头发被吹乱了,她把头发拨开。

  姜颠注视着她:“但是,我不想连你也放弃了。”

  姜颠伸手,将她额前的头发都拨到耳后,沿着她的耳廓轻柔地抚摸:“我想离你更近一些,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程逢托着下巴,动情微笑:“其实我很快就能折出这个纸飞机了。”

  “那你可以慢一点吗?这样到明年开春,等我过完十八岁的生日,就可以多争取一次机会了。到时候,你会拿我当男人看吗?”

  她明白横在他们之间的并不是年龄,而是很多现实问题。她也知道这一步跨出去,将来需要面对什么,但是无可否认这一刻的心动,也许并不需要说服自己。

  程逢想了想,朝他招手。

  姜颠又靠近了几步,她把车窗完全降下来,从车里探出身,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笑了:“傻瓜,变成大树也离不开森林。”

  多么独立,也得生活在这个充满人情味的人世间。

  “但是没人能为你的将来做主。”

  那些应该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一刻也不能松开。

继续阅读:第17章:秘密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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