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与你别来无恙（原著《追光》）第22章：美丽意外

　　程逢把裴小芸拎回了家，折腾到半夜。早上迷迷糊糊听见闹铃声，也没力气去看，意识飘忽着翻了个身，手机又响起，她抽起枕头捂住耳朵，踢了踢被子，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个鲤鱼打挺直起了身。

　　“睡醒了吗？”戴宝玲问。

　　她看一眼旁边，裴小芸已经不在了，咳嗽了声问：“嗯，有消息吗？”

　　“找了熟人，帮你压下去了，照片原件都到我这了。”戴宝玲语带揶揄，“还好只拍到你的脸，没拍到姜颠，这要给有心人拿过去做文章，我看你和他都完了。怎么着？crazy女神退出舞坛，竟和高中生在车里……嗯？”

　　程逢没理会她，踩着拖鞋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待会把原件发给我。”

　　“不是，你怎么那么平静呢？上回说起这事，明明都还没有发展，这才过去大半个月，你们都那样啦？”

　　“哪样啊？”程逢拉开窗帘，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你别告诉我是偷拍的角度有问题，你俩都亲上了！”

　　程逢慢悠悠地把水咽下去：“瞎说，那一定是角度问题，我们没亲。”

　　戴宝玲不信：“你当我三岁小孩呢？”

　　“……”

　　“我给你透个底啊，这回虽然我给你把照片拿回来了，但你的踪迹肯定是早晚要暴露的，以后出入小心点，尤其是和那群学生在一块的时候，难保被拍到什么有争议性的照片。”

　　程逢点点头：“我打算重开舞蹈教室了，你帮我介绍点活吧。”

　　“什么？”

　　“有没有舞蹈基础都没关系，但是不要已经在圈内的，学生也可以。”

　　“不是。”戴宝玲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才过去一夜，你就变了主意了？发生了什么？”

　　程逢拉开窗户，踮起脚望着远处。

　　空山寂静，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她穿得单薄，站了一会就感觉到冷了。皮肤起了一层疙瘩，她抱着手臂搓了搓，不知想起谁，唇边有笑，声音很低柔：“只是想再试一回，找找最初跳舞的那种感觉。”

　　戴宝玲是个行动派，也一直对程逢退圈不再跳舞这事耿耿于怀，如今程逢松口，她就立即安排起来，联系以前的校友，让程逢去电影学院艺术系上几堂公开课。

　　课堂氛围非常好，程逢名气大，功底深厚，几节课一上，就有好多学生报名跟她学舞。她也不着急，只说让他们跟着她跳一阵，等爱上爵士再报名也来得及。但因为临近年关，学生们都准备放寒假回家了，她的舞蹈教室也没有收整好，就暂时把开课时间挪到了年后。

　　小半个月一眨眼就过了，临南高中也迎来了为期两天的期末考试。

　　姜颠早上起来就有点咳嗽，秦妈早几天就过来小住，专门照顾他了，听见声音赶紧给他冲了杯药包，把准备好的小笼包换成了米粥和咸菜，他喝了小半碗，觉得嘴巴里没味，就放下了。

　　秦妈说：“这样不行，今天要考试，你得多吃点。”

　　“我没事。”

　　“你最近这一阵吃得都不多，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要不别骑车去了，我打电话让司机过来。”秦妈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才稍微放心一些。

　　“不用了。”姜颠又逼着自己喝了两口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住恶心，屏住鼻息喝了一口药，苦得他眉头皱在一起，“我晚上不回来了。”

　　“啊？”秦妈没反应过来，“可是你妈妈说今天你爸从国外回来，她特地订了饭店，让你早点过去。”

　　姜颠抬头。

　　戴宝玲信风水那一套，特地找人看过程逢的书吧，整个两层楼上上下下都重新刷过了，还择了今天这个良辰吉日，舞蹈教室正式开张。恰好下午考试结束，他们就准备一起出去庆祝一下。

　　秦妈又说：“你爸爸一年到头在外飞，难得回来一趟，你妈也是整天睡在公司里，一家人好不容易都有时间，你有什么事，是今天必须要去的吗？

　　姜颠没应声，背起书包朝外走。

　　秦妈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欲言又止：“阿颠，你……”

　　“我会回来的。”姜颠朝秦妈笑了笑，“一年到头见不到人，这次我要不回来，也不知下回得什么时候再三个人坐到一起吃饭了。没关系，您忙完就先回去吧。”

　　“乖孩子，你爸爸妈妈赚钱也很辛苦，不管他们发生了什么，那都是他们之间的事，和你无关。你只要知道他们都很关心你就行了，有话好好说，别惹他们生气。”秦妈叹了声气，拍拍他的手臂，“快去吧。”

　　姜颠没说话，唇角扬起一抹笑，淡淡的，讥讽的。

　　最后一场是英语考试，他提前半小时交卷，出来的时候，学校里还没有什么人。他埋头走着，到了书吧门口，直接推门进去。

　　雪冬见是他，看一眼时间，惊讶地问：“你出来这么早啊？”

　　“嗯。”

　　早上考试的时候，听到放鞭炮的声音，他从窗户往外看，依稀看见程逢站在人群中间，穿一件白色齐膝的羽绒服，特别好看。

　　他在教室坐了一天，心里早已按捺不住。左右望了望，却不见程逢。

　　雪冬说：“程姐不在，早上开香槟庆祝，正赶上送货的来，也没注意，把一堆玻璃杯都打碎了，程姐的手也划伤了，宝玲姐送她去医院。”

　　姜颠神色一变：“严重吗？”

　　“不严重，刚刚他们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先去吃饭的地方了，让我在这里等你们考完试，咱们再一起打车过去。”雪冬说完，就看见黄毛几人朝这边走过来，她解开围裙，朝他们挥了挥手。

　　黄毛一进门就搭上姜颠的肩：“刚看见你走，就猜到你会来这儿，这么着急啊？还是想趁我们都不在，先跟女神说会悄悄话啊？”

　　李坤打岔：“你不也早就交卷了，刚在门口才和我们碰上嘛，我看见裴老师一个人朝办公室的方向走了，你们先前在哪呢？”

　　“就你话多。”

　　“嘿，还不让人说了，老大你不是害羞吧？”

　　“滚你的。”

　　“不是，那裴老师晚上不去吗？”

　　黄毛捋了把头发：“谁说不去啊，我也就来和你们打个招呼，待会我陪她一块去。”

　　雪冬捂嘴偷笑，看他们闹。没一会，陈笑然和柴今也到了，她就准备关门，一群人跑到路口去打车。姜颠落后一步，看见停在马路对面的黑色轿车，对雪冬说：“我今天家里有点事，就不去了。”

　　“啊？”雪冬眨眨眼，也不多问，“那你自己和程姐说一声啊。”

　　“好。”

　　姜颠等他们都打到车走了，才穿过马路，打开车门坐上去。

　　司机也不吭声，直接把他送到酒店。

　　酒店经理早早地在等他，见他进门，赶紧上前笑脸相迎：“姜董还没到，不过陈总已经在包厢等您了。”

　　姜颠默不作声，点点头。

　　陈慧云有一阵子没见到姜颠了，看他推开门进来的一瞬间，竟然有点恍惚，回过神后，她赶紧迎上去，和经理寒暄了几句后落座，悉心问他最近的学习和身体状况。

　　姜颠神色淡淡，回答地很不用心。陈慧云不禁有些不满：“你不肯让司机接送，也不肯出国，妈妈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颠在给程逢发短信，动作忽然停住，他看了看陈慧云，把手机放在旁边，正色道：“我会出国的，但我不想考商学院。”

　　陈慧云愣住，细细的眉紧蹙：“咱们上次不都说好了吗？”

　　“说好了？”姜颠似笑非笑，其实那只不过是她和姜毅擅自决定后，扔到他面前的一堆招生手册，并告诉他他们看好哪两家商学院而已。说好的一起商量，实际上姜毅连面都没有露，陈慧云也只是在视频通话里和他聊了两分十八秒。

　　“阿颠，妈妈所做的决定都是为了你好，从小到大你都很听话，唯独在这事上面……你告诉我，是不是在学校了认识了什么新朋友，受到了他们的影响？还是说……”

　　“都不是。”姜颠打断她，手机亮了瞬，他说，“只是我长大了，会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陈慧云不说话，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手机。

　　姜颠快速地打了一句话：晚点回家打电话给你。

　　陈慧云走过来：“跟谁发信息呢？”

　　“妈，我想学物理，已经申请学校了。”姜颠把手机放进口袋。

　　陈慧云憋着一口气，觉得越发看不透自己的儿子了，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突然，包厢的门被推开，经理神色慌张地跑过来，看了眼姜颠，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陈慧云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阿颠，有点事处理下，你在这里等我。”陈慧云急忙朝外走，末了还回头朝姜颠又嘱咐了句，“记住，就留在这里，不要出去。”

　　姜颠没应声，等陈慧云出去了，背起书包跟上去。

　　到VIP接待室门口，他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你明明知道今天要和儿子一起吃饭，你还带她过来？”陈慧云尽量压制怒气，可还是忍不住拔高尾音，“一个小明星，至于走哪带到哪吗？”

　　“她非要跟我一起，我能怎么办？”姜毅的声音粗沉，“好了，别说了，赶紧出去，别让姜颠等久了。”

　　“你！你看你衬衫上的口红印，让阿颠看见能不怀疑吗？”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陈慧云隐忍：“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找经理拿件衣服来。”

　　姜颠躲进楼梯间，过了会，听见蹬蹬蹬的高跟鞋声音过去。

　　他深吸了口气，准备返回包厢。从宴会厅经过的时候，他看见一个白色身影闪过，那身影无比熟悉，他下意识追了上去。

　　程逢今天的庆祝会也在这家酒店，她出来打了个电话，回去时偶然碰见以前的舞伴陆琳。

　　陆琳小时候和她一起跳舞，后来转行拍戏去了，现在在圈内也小有名气。程逢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陆琳就看见她了，朝她走过来。

　　“程逢，好久不见啊。”陆琳笑靥如花，拂了拂头发，手上的大钻戒闪闪发光。

　　程逢没看见，点点头说：“是啊，的确很久没见。”

　　“听说你不跳了？”陆琳上下打量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哦不对，现在更美了，要不要也跟我一样转行去当演员啊？就是现在出道的话，年纪可能稍稍有点大了，不太有优势。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介绍导演制片人给你认识。”

　　程逢适应不来这种莫名的热情，扬眉一笑，摇头不语。

　　陆琳又撩了下头发，这回程逢看见她的大钻戒了。

　　“你结婚了？”

　　陆琳柔柔一笑：“很快了。”

　　说话间，一个女人从那头走过来，陆琳率先看见，亲昵地挽住程逢的胳膊，同对方打招呼：“陈总，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啊。”

　　陈慧云面容僵硬，过了会颔首示意。

　　“哎哟我忘了，你瞧我这记性，其实在路上的时候，姜毅都已经跟我说了，也是，你们好不容易才能一家团聚吃个饭，按道理我不应该跟过来的，但是我现在怀……”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陈慧云敷衍地看了陆琳一眼，与程逢擦肩而过时和她的目光撞上。程逢清楚地看见她眼底的厌恶和不屑，满是轻视。

　　酒店经理提着一件衬衫从后面追上来，陈慧云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一抬头，看见姜颠站在不远处。

　　陈慧云神色迟疑：“阿颠，你怎么从包厢里出来了？”

　　程逢听见声音也回头。

　　姜颠穿着校服，站在古色古香的雕花窗旁边，墙边上装饰着一盆垂兰，翠得发亮。他身形挺拔，面无表情。

　　陆琳轻轻地笑了声。

　　程逢觉得那笑声特别刺耳，从她的膀弯里抽出手臂，朝姜颠走过去。刚走两步，就看见陈慧云拉住他的手，把他带离这里。

　　姜颠离开前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深深沉沉的，落满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