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母瞪了他一眼,不敢再反驳,生怕他又犯病,唯一剩下的樊泠只好做和事老,“爸、妈,你们两个别吵了,或许小城只是一时冲动呢?”
“冲动?他冲动?!”樊父冷哼一声,“是早有预谋才对吧!”
边说火气又上来了,樊父差点喘不过来气,樊母赶紧帮他顺气,瞪了他一眼,“你别说了,还嫌事不够大啊。”
樊父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樊泠偷摸拍嘴,小声道,“都怪你嘴快,你说你怎么就控不住喝酒的欲望呢,出事了吧,出事了吧,臭嘴,嘴欠。”
虞奚嘴里百般滋味。
悄悄推开樊城的屋门,又小心关上,樊泠闻声望了一眼,毫无异动,奇怪道,“错觉吗?应该是吧。”
樊城耳朵动了动,却不回头,虞奚靠在门上,试探性道,“樊城,你、你还好吗?”
樊城舒了一口气,语气难掩生硬,“我没事。”
“哦。”
停了半刻,虞奚试探性迈了一步,刻意发出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樊城听了,不阻止,也没回应,虞奚就又走了几步,顺势坐在了就近的床边。
“樊城?”
“恩?”
虞奚转了转眼珠,“樊城,你真要搬出这里吗?”
“恩。”十分肯定的语气。
“哦,”话在舌尖绕了又绕,虞奚极力想一些不会让樊城觉得反感但又有劝导的功能,“樊城啊,我觉得吧,你爸妈应该不会害你,你是不是……”
“你是来劝我的。”樊城忽然打断,语气强硬。
虞奚一顿,“我不是,我只是想你和你爸妈的关系……”
“行了!”樊城忽然厉喝,虞奚忙去捂他的嘴,“你小声点,万一被人听见怎么办啊,我……”
樊城一把扯下虞奚的手,一字一顿,“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的事,你、更管不着。”
如坠冰窖是什么滋味,虞奚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张了张口,嗓子干得厉害,咽了咽口水,“我……”
剩下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客厅,樊泠在喊,“小城,我和爸妈就先回去了,你别赌气,过两天,等我搞定一个签约,再来看你啊。”
随后便是开门、关门声。
久久的沉默,虞奚起身,退出了房间,回到了她暂时居住的客房,舌尖苦涩。
是啊,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又能是什么关系,一个天,一个地,为什么偏偏生出奢望,明明很有自知之明的,是因为靠得近了,便模糊了界限吗?
“我不该来,不该遇见,更不该……”动了心。
三个字在舌尖又绕了回去,默默收拾好东西,拖着透明化的行李包,离开了。
希望的新芽刚长,就被一盆绝望浇死了。
樊城在房间待了一会儿,觉得刚才他好像是有些过分了,想去道歉,却又拉不下来脸。
等了好一会儿,才动身去客房,却猛然发现属于虞奚的东西都不见了,衣柜没有了她的衣服,书桌上的电脑也没了……
所有所有属于虞奚的东西都一时间蒸发了,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但那些用过的锅碗瓢盆却都在一一彰显她来过。
樊城垂头,碎发遮住了眸子,低低道,“走了也好,也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虞奚这次离开樊城的住处,就彻底没有了回去的理由,更失去了住处,哭丧着脸,“总不能还去露宿吧,那样一定会感冒的,而且如果……”
再遇上像上回儿那个老花眼奶奶一样的人,她就会彻底暴露,死得透透了。
“你们说说,还有哪一个透明人和我比惨,即将露宿街头,又面临被发现的危险,怀个异能都那么没用。”
重重叹了一口气,苦恼归苦恼,路、还是要走,就是不知道往哪儿走。
“小透明人?”一个人忽然跳到她面前,虞奚一个没刹住车,径直撞了上去,硬梆梆的胸膛撞得她鼻头发酸。
“谁啊?”这话问出去的时候,虞奚就知道是谁了,知道她身份还这么叫她的只有——“我?你都不记得了?”
惯用凉凉嘲讽的语气,尾调习惯性上扬,小痞子模样活脱脱的。
“陆一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虞奚揉着鼻子。
“你的东西掉了。”陆一行递过来一个东西,清脆的铃铛声在耳边响起,是她手机上的小熊防尘挂坠。
一摸兜,果然空了。
边伸手去拿边说“谢谢”,陆一行像是有预知一样收回手,“干嘛?想抢?”
“那个本来就是我的,而且我已经说谢谢了。”潜台词,既然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用抢,拿就行了,而且我都说谢谢了,你干嘛还为难我。
陆一行眯了眯眸子,“厉害啊,一会儿没见,你就变得伶牙俐齿了?”
虞奚一噎,故意硬梆梆道,“没有,你可以还我东西吗?”
“不可以。”陆一行回答得理所当然。
“为什么?”虞奚张口就问。
“你猜?”很恶劣的两个字,虞奚无语望天,陆一行不紧不慢地坐在一旁的台阶上,“被赶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虞奚话刚出口就知道又被套话了,懊悔不已。
陆一行笑了一下,“没地方住了?”
“恩。”虞奚已经懒得挣扎了,随意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你问我这个问题,是要帮我找地方住吗?”
“不是。”陆一行又回答的干脆利索。
“不是就别乱问。”虞奚大着胆子回顶。
陆一行挑眉,“呦呵,胆子大了不少吗?受什么刺激了,之前不小心打到我,还一直给我道歉的,现在,竟然敢顶我话了啊。”
“不行嘛?!”虞奚火气不减。
陆一行彻底没了笑容,“恩,不行。”
虞奚喃喃收了声,“哦。”
陆一行忽然又笑了,“看来你没变。”
陆一行一会儿一个表情,虞奚都被他弄得精神分裂了,奇怪嘟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怪啊。”
“怪吗?”陆一行没等虞奚回答,“这个形容词不错。”
虞奚又一噎,陆一行又哼起了那首口音怪异的双截棍,难听不说,关键很滑稽,虞奚听第一遍新奇,第三遍就更好奇了。
“喂,你为什么总唱这首歌?”
陆一行没回答,等歌唱完了,眯着眼道,“因为一个人总唱这首歌,我听得多了,就会了。”
“一个人?”虞奚想了想,“是你上回儿说得那个人吗?那个人到底是谁啊,你家人,你朋友、还是你女……”
“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吗?”陆一行凉凉道。
虞奚一缩脖子,不说了。
半晌儿,又问,“你为什么会和卢萤蓥一起来游乐场啊。”你不像是会乖乖听父母话的孩子。
陆一行听出潜台词,“需要为什么嘛?”
“不需要。”虞奚乖乖道。
“那不就行了,不过…”陆一行话锋一转,“…我想说了,因为很好玩,你不觉得无聊时间需要找些乐子来打发吗?”
“你拿卢萤蓥乐子?”虞奚瞪大了双眼。
“所有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陆一行不紧不慢道。
虞奚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开启了唐僧式教育,“你这样很容易没朋友的。”
“朋友是什么?”陆一行的语气漫不经心,“只是一群为了各种目的利益联合在一起的利益集团。”
虞奚停了一会儿,似是被陆一行的话惊到了,片刻后一字一字道,语气很是不解,“你为什么看事这么偏激?”
“偏激?”陆一行似乎很不可置信他得到了这个评价,“是你太天真吧?你有朋友吗?没有才会说这种白痴的话吧。”
没朋友。
一下子戳中了虞奚的痛点。
扬声喊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我有的,不过…”声音又低了下来,“…他走了,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全家移民国外了。”
陆一行嗤了一声,“蠢货。”
“蠢货说谁?”虞奚想挖个坑给陆一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