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樊城毕了业,又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变得炙手可热,期间从不依靠过家人的力量。
又两年,樊城用挣的钱买了原本租住的房子。
然后到现在,五年的时间过去了,樊城躲开了所有人,在城市的角落租了一间画廊,并取名“奚城”。
下午,冬季的风夹杂冰凉的小冰粒,在城市里盘旋,天晴朗,却驱不散一城的寒气。
门口的风铃响了,樊城放下咖啡杯,也不抬头,继续做事,“你怎么又来了?”语气却不含不耐。
“我不能来吗?”陆一行一点不客气的拉过椅子顺势坐下,指使的口气“还有,客人上门,你都不沏杯咖啡招待一下吗?”
“杯子在你左手边,咖啡在你右手边,饮水机在你身后。”语气很淡。
陆一行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晃啊晃,懒洋洋的道,“我受伤了,手抬不起来,也走不动道,你帮我呗。”
“那就别喝。”樊城停下工作,喝了口咖啡,胃温温的。
陆一行眼珠微动,抓准时机一把抢过樊城的咖啡喝干,又十分欠揍的笑说,“谢啦。”
樊城唇角微抽,“滚。”
“啧,”陆一行一副很嫌弃的样子,“奇了怪了,我当初怎么和你这个冷血动物闷葫芦交朋友了呢。”
“我也奇怪。”樊城反唇相讥。
这五年间,两个人只要一单独相处,就会吵嘴,没有一刻和平的时候,但他们却也没割袍断义,绝交了。
樊城继续工作。
陆一行踢了下桌子,“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在工作,你能别烦我吗?”樊城黑线,换掉那张写歪了的纸,又抽出一张A4纸重新写,“我暂时没那个打算。”
“不会吧。”陆一行烦躁的拍桌,“不行,你必须打算,你不知道,那群女人找不到你,就成天的来烦我,你再不回去,我就要被那群女人生吞活剥了。”
“有那么夸张吗?”樊城不信。
“你说呢?”陆一行反问,“你又不是没尝过那群女人的恐怖之处。”
樊城想到之前那个“告白不成结果跳河威胁”的求爱事件,就一激灵,“我不回去,现在这样挺好的。”
“挺好?”陆一行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巡视周围,“就这小画廊还没你第一开始呆的那间画廊一半大呢。”
“可是很清静。”樊城端着杯子去沏咖啡,唇角微勾。
陆一行又打量了一遍,“确实清静,一年到头没几个人来,挣的那点钱只够你交租金,勉强生活度日。”
“这样,就很好。”樊城握紧杯子,冰凉的双手透过杯壁汲取热气。
陆一行微怔,回过神嗤了下,“你什么时候追求的东西这么平淡了,明明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人会变。”樊城喝了咖啡,氤氲的雾气遮住了视线,一个人影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陆一行顿了顿,附和,“人确实很善变。”又问,“对了,你的画廊为什么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奚城?有什么特殊意思吗?”
“我也不知道。”樊城抬头看向高处牌子上“奚城”二字。
陆一行惊讶,不太相信,“你可是这儿的主人,你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樊城没有说谎,这个名字是他在想这儿该起什么名字时突然冒出来的,然后他又鬼使神差的用了这个名字,一直到现在,倒也习惯了。
陆一行没有再追问,双手撑在脑后,“你还是抽时间回去一趟吧,卢萤蓥那个笨蛋也成天在追问我你的下落,她可是个难缠的主,我是应付不来了。”
“你和卢萤蓥怎么样了?”提到她,樊城也来了好奇心。
陆一行撇撇嘴,“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没在一起?”樊城又问。
“开什么玩笑,”陆一行惊恐的后仰,差点儿跌倒,好不容易把持住椅子,用坚决的语气说,“我和她,没可能。”
“不会吧?”樊城的语调很平,“我觉得你们两个还挺合适的。”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陆一行眯眼。
“两只眼。”樊城坐回椅子上,“不过我确实该回去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我爸的病怎么样了?”
陆一行又变回了正经的语气,“差点忘了,你爸的病怎么样了?治了几年,好没好呐。”说的话不太好听,樊城知道他性格向来如此,也没在意。
“还那样,每天吃药,治标不治本。”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樊父的病突然发作,樊城还不知道他已经病得那么严重了。
陆一行转移话题,“总之,你尽快回去,那群女人你搞定。”
“知道了。”樊城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几天后,樊城暂时关闭了画廊,先去了医院看望樊父,两父子近几年关系缓和了不少,说话时不再火药味十足,少见的心平气和。
例行问了几句平时的吃饭和吃药,等樊父入睡了,樊城找到医生询问樊父的病情,还是老样子。
离开医院后,樊城回了家,好好洗了一个澡,出来的时候叫的外卖刚好到了,两荤一素,平常也是这些菜,樊城却感觉少了点东西。
拿筷子的时候,偶然看到汤锅才发觉少了汤,便动手弄了一锅紫菜蛋花汤。
做好了,樊城又奇怪了,平常他都是不喝汤的,嫌麻烦,怎么今天回来就想喝汤了呢,还动手弄。
想不通,不过这几年奇怪的事多了,积聚在一起,樊城已经很少惊讶了。
吃饭的时候,樊城向来食不言,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可很不协调,感觉对面应该有人,这个屋子不应该这么冷清。
奇怪的感觉,樊城狠狠皱了皱眉。
吃完饭,洗了碗,樊城接到了一个电话。
“李老师?”语气明显很尊重电话那边的人
李煜宁故意板脸,“小樊,你回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不会是不想回来看我这个老人家吧。”
“老师,”樊城苦笑,“我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和老师你说呢,不过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去市医院看一个朋友,正好看到你从医院出来。”
樊城哦了声。
李煜宁知道樊城是个话少的,也不在意,拍桌定案,“你明天必须回来一趟,我有点东西给你。”
樊城沉默了一会儿,“好。”
李煜宁满意的挂断了电话。
樊城又忙了一会儿,准备好明天要送给李煜宁的礼物,定好闹钟,关灯睡觉,一觉到天亮。
早早到了李煜宁的私人画廊,路上和几个相熟的师兄弟打了招呼,径直去了李煜宁的办公室。
敲门,“李老师,我进来了。”
李煜宁嗯了声。
樊城推门进去,递上礼物,“老师,好久不见了。”
李煜宁下意识接过礼物,结果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语气就硬不起来了,咳了两下,“恩,你来了。”
樊城嘴角含笑,“老师,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
李煜宁对上樊城,也生不起来气,回身从柜子里找出一副画,“给你的。”
“这是什么?”樊城奇怪询问,边接过了画,准备撕下包装却被李煜宁用手挡下,“你回去再打开吧,相信会是一个惊喜。”
什么东西会这么神秘?樊城一边奇怪一边被李煜宁推出了办公室。
樊城等不及回去,在画廊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就撕开了包装,首先掉下一张纸片,樊城没去管,先看了画。
很熟悉,不正是他五年在全国性青年艺术大赛上的作品《透明人》吗?
樊城心跳如鼓,捡起地上的纸片,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这幅画之前被你弄丢了,我偶然看见帮你买了回来,这算是惊喜吧?
樊城放下纸条,摩挲油画,心忽然疼了起来,脑海中空白的那一块慢慢松动,一个词缓缓浮了上来。
“当初,在那个时间点,我、为什么会画这幅画?”
陡然一个激灵,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小奚!”
好似有感应一般,下一瞬樊城望向前方,一个清秀可爱的女孩儿眨着一双扑闪扑闪的泪眼,出现在了视野内。
她喊出了一个名字,“阿城,你终于、终于记起我了。”
记忆回笼,樊城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将虞奚拥入了怀,虞奚差点喘不气来,咳嗽着拍打樊城,“阿城、放开、放开我。”
樊城惊觉,忙松开了点力道,却依旧拥着她,虞奚缓过气,想解释一下当初的事,一个微凉的好似果冻的东西印在了嘴唇上。
虞奚一怔,旋即也投入了进去,极尽缠绵,彼此的舌头相互挑衅,争夺,你来我往,似乎要将这么多年缺失的全部补回来。
心中默念:阿城,我回来了。
不药有话说:
这回儿是真的完结了,各位,下本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