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眼前的烟雾散去,明颜幽幽醒转过来,她一抹自己的脸颊,发现手上湿乎乎的,原来她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哭了。
虽然她不认识故事中的人,但是她却能对那种痛苦感同身受。
她起身,看到蓝发女子就坐在她的身边,怔怔地看着她。
为了守护自己的国家,一生来就担负起那样的重担,明颜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要选自己来讲述这些故事了,因为他们的境遇很相似。
明颜起身,走到女子身边,轻轻地抱了抱她,这才发现她浑身都是冰冷的,而且几乎没有重量,“辛苦你了。”
听到这话以后,女子的身体一颤,然后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她在明颜面前流下泪来。
渐渐的,女子的身体越来越淡,最终似乎幻化成了看不见的一道影子,当她完全消失的瞬间,明颜听到她轻声对自己说道,“谢谢你。”
明颜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当躺在之前的树林里,身边是安睡着的楚奈帛,心里没由来地涌上一股甜蜜的感觉,明颜往楚奈帛那靠了靠,把头放在他肩膀上。
楚奈帛仍在睡梦中,却自然而然的捞住了明颜,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之前明颜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很倒霉,从来没遇到过一件好事情,像在想来,她遇到的最糟糕的和最好的事情,大概都是楚奈帛了吧。
养足精神之后,他们离开了这片树林,走出树林时明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楚奈帛奇怪道:“怎么?还舍不得啊?”
明颜笑笑,没说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在这片树林的一个梦就经历了另一个人的一生,这种感觉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走了大约有半天的路程,他们便遇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明颜终于能好好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她总是能在落脚的时候接触各种奇奇怪怪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早上在楼下吃东西的时候,一个年轻姑娘和一个男子走近客栈中,要求住店。
女子一开始要了两个房间,最后想了想,又换成一个。
接待他们的店小二会意地看了两个人一眼,脸上带着一种了然的笑,转身去给他们安排了。
因为这两个人的举动,明颜也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正巧跟那个女孩子的目光对上。
是个十分俏丽可爱的女孩子,而她身边的男子却带着半边面具,神色冰冷,穿着也是一套黑色衣服,乌压压的让人心情压抑。
女子收回目光,跟着小二上楼去他们的房间了。
明颜回房后才发现那女子原来跟他们住的是隔壁。
楚奈帛已经看出明颜这好奇的样子,说道:“你可别去打扰人家了。能不能少惹点事。”
明颜反驳:“我不过是跟人家聊聊天,哪里有惹事,你之前还说要多了解这个地方的习俗的,现在怎么反倒反悔了。”
明颜这几天贪睡,夜里一沾着床就不肯起来,楚奈帛身子贴过来,再明显不过的意思。
明颜推开他,“好日子刚过没几天,你能不能消停点。”
楚奈帛不乐意,“正因为有了好日子,所以才要庆祝一下,前几日都是在野地里过,你让我在野地里碰你吗?”
明颜踹了他一脚,“发春一边去。”
楚奈帛“噌”地坐起来,“你以为我不会去?”
明颜道:“那哪能啊,您三宫六院都有过,去个把青楼算什么,又不是没去过。”
楚奈帛忿忿地转过身去不搭理明颜,两个人背对着背谁也不搭理谁。
明颜正迷迷糊糊打算进入梦乡,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动静:“师妹,不要。”
明颜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霍地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这什么情况,这么刺激的吗?隔壁居然是女的来强。
楚奈帛也醒了,不满地瞪了明颜一眼,意思是你看看人家。
明颜装作无所谓,掏掏耳朵,“这房间隔音不好。”
第二天天一亮,明颜神清气爽地起了床,看到对面房间的女孩子也走了出来,便上前打招呼,她自认为自己热情洋溢,可对面的女孩子却好似不太愿意跟她说好。
但明颜脸皮厚,发现这一对也要在客栈了住很久,便时时去骚扰人家,终于惹得那姑娘对明颜敞开心扉,说了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
赵千秋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换新工作的第一天就被老板骂,她好歹是名牌大学毕业,21世纪的人才一枚,没想到竟沦落到给杂志画插画的地步。赵千秋始终觉得有点大材小用。
公司坐落在城郊一座偏僻的写字楼,这栋建筑简直像是凭空出现在周围的一片荒芜之中,在方圆几里的低矮平房和田地里显得异常突兀。这里始终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赵千秋觉得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优越的薪酬和宽裕的工作时间容不得她想那么多。
她的位置就在落地窗前,闲暇之余抬头一望,无边无际的空旷,天际相接,暮霭低垂,落日浩瀚,看不到一丝生机。
赵千秋早上多喝了一杯咖啡,这时候小腹涨得难受,于是向对面办公桌的女孩儿说道:“厕所在哪儿?”
那女孩儿齐耳短发,脸色异常苍白,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一个劲儿低头画画,嘴里还念念有词,赵千秋听不清她说什么,却对她的态度极为不满,又大力敲了敲桌面,提高声音问道:“请问,卫生间怎么走?”
女孩儿终于停下工作,茫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楼下右拐,在走廊尽头。”
赵千秋道了谢,转身离去,却被她幽幽一声给叫了回来,“千万不要去这层的。”
赵千秋双手接过,感觉不寒而栗,心想天天面对着这么一同事上班可够她受的,于是加快脚步向厕所赶去。
明明是白天,走廊里却昏暗的离谱,仿佛已近傍晚,楼梯口和厕所挨得很近,赵千秋准备下楼的时候下意识朝右边看去,她原以为那女孩儿让她去下一层是因为这层的出了故障,可这么一看,发现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心下不禁犯嘀咕,谁会舍近求远。
解决完问题,赵千秋对着镜子顾影自怜,果真是花容月貌啊……
突然身后传来细微奇怪的动静,赵千秋拧紧水龙头,仔细倾听,怎么形容呢……那是种窸窸窣窣,像是咀嚼什么的声音,但绝对不是大动物,而像是有无数只小动物一起发出的。
什么鬼东西!
赵千秋一阵恶寒,鸡皮疙瘩瞬间起了全身。刚要转身迈步,身后一个厕格的门突如其来的发出了一声“砰!”的巨响,赵千秋吓的一抖,腿肚子也软了几分,可是那声音仿佛不放过她似的,又响了一声,而且越来越激烈,像是急促的敲门声,赵千秋这才意识到,那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想出来。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什么东西,会是什么东西?这栋大楼里除了人还会有什么东西?
赵千秋本能的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在她慢慢挪到门口的时候,手刚刚搭上门把手,背后轰然传来一声闷响,赵千秋脊背瞬间僵直,她慢慢地回头……
无数只红色尖角小怪附在一个人的身上拼命撕咬!它们像一群放大版的红色蚂蚁,通体呈鲜艳的血红色,头上滋生出两只黑色油亮的触角,随着身体不时摆动,乌黑的眼睛闪烁着诡谲的光芒,其中的一只率先发现了赵千秋,它怪叫着呼唤同伴,然后,所有红色小怪在一瞬间齐刷刷的抬头,无数只黑洞洞的眼睛对准了已经吓得缩成一团的赵千秋。
赵千秋无路可逃!
它们疯狂向她扑来,一刹那遍布全身!
当眼前的世界渐渐黑暗,她看到……横躺在厕格旁的尸体竟然是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女孩儿!她半边脸都被咬掉,而嘴角,却绽放着奇异的微笑。
***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一天,明明是心情很好的一天,百花齐放,彩蝶翩翩,可是赵千秋却不高兴。
现在的她一身水粉长裙,头挽双环髻,齿如编贝,唇如点绛,斜倚在池塘边的凉亭里,远远望去,活脱一副美人图。可她就是不开心。
谁能有她倒霉,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穿越,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天锦王朝,而最可悲的是,现在的这具身体虽然名字跟容貌仍是自己的,但脑子似乎少根弦。
请问,有哪个喝汤能被呛死?!
不过,多亏这位赵千秋,否则她飘荡的灵魂何处安身。
还好还好啦,这里有这里的好,比如貌美师兄一大堆,就连师父也是“徐娘半老、风姿绰约”,看头不亚于几位帅师兄。
赵千秋往前几步,将身影倒映在水中,池水潋滟,这身体年方十八,想来正是花容月貌的年纪,以前被束缚在数不清的高考复习题中,白白流失了恋爱黄金期,如今……真乃天助我也,哈哈哈!
赵千秋对着池水中的自己大笑三声,过路的丫头杂役师兄师姐皆纷纷摇头叹惋。
没错,她就是个不成器的家伙。步虚门乃当今武林第一大门派,所收门徒,无一不精挑细选,品貌双全,偏偏出了个她!据说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从小就顽劣成性,不成体统,常常把步虚子气个半死,可奇怪的是,这位平日里颇为苛刻的师父,对赵千秋却是格外宠爱,习武不成便请来妈妈,悉心教导女红、歌舞、书画,以备她将来能嫁个好人家。
是以,无风不起浪,传言满天飞,她这个私生女的名号不知不觉就在头上戴了十几年。
赵千秋在听她的贴身丫头小凌说这些的时候,以现代人的思想迅速将这件事情的前后通了一遍,觉得没准自己真是那个什么步虚子的私生女,瞅他这个师傅也就四十左右,算来你年纪也相仿,上天真是待她不薄,居然白白送上个美爹爹。
正想着,步虚子的身影便遥遥而来,白衣蓝襟,广袖飒沓,长发束在身后,无风自舞,翩然若仙人下凡,大家都传说步虚门的内功心法练到一定程度能更改容貌,赵千秋本来不信,如此看来,还真有这么点意思。
步虚子的五官极为精巧,尤其从侧面看去鼻梁挺直,尖端微翘,像是漫画里一顶一的帅哥……不,帅大叔!
小凌说步虚子每天都要来探望她,可是最近忙着闭关,已经一个月没来了,这会儿才刚刚出关,就急着往她这边来。
赵千秋扬起小脸迎接步虚子的爱抚,他温暖的大掌宠溺地落在她头顶,一下下顺着墨黑的长发而下,“猴孩子,我听说你前些日子身子出了点问题,这会儿全好了吧?”
说到这茬,无疑是戳了赵千秋的痛处,只见她面色黯然,步虚子以为她身体还有不适,忙弯下身子把她看了个仔仔细细,那边手也没闲着,熟练地切在了她的腕上,“脉相平稳,没什么问题,面色红润,看样子吃的挺好。”步虚子说得一本正经。
赵千秋却在暗地里抽了抽嘴角,哈,她确实吃的很好,这里的厨子手艺一流,要什么有什么,简直堪比五星级,所以还真应了那句“吃啥啥不剩”。
房门外黑影一闪,赵千秋耳力不差,可能是因为先前这具身体练武的原因,虽然功夫不济,但这些基本功倒还没落下。
“谁?”赵千秋断然喝道。
步虚子声音淡淡,朝着门外:“影儿别闹,你不是早就说想你师妹了吗,怎么这时候却躲在门外鬼鬼祟祟。”
师兄?
赵千秋纳闷道:步虚门的师兄她不是都见过了吗,怎么还有个落跑的?
想着想着又在心里摩拳擦掌,一声淫笑划过,嘿嘿,不知道又是个怎样的倾城绝色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