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流年乱(二)
杜白飞飞2019-03-20 12:566,616

  明颜忽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她已经被带入了那个女子的意识之中,她可以通过与她的精神交流而看到她的过往,明颜不明白这个女子为什么要选定她,可能是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寂寞了太久,需要找一个人倾吐心中所想吧。

  ***

  风,扑朔不断,一连十几日不曾停歇,搅得雪月城满树梨花纷扬漫天。彼时,公历纪元1058年,赛若拉站在雪月城顶遥望着凄凄美景,浮想联翩。自西南而来的风途经囡系——那个横跨米亚大陆半壁疆域,传说中蛮夷暴虐的国度。这风中隐隐若现的甜腥之气是否昭示着某种不祥。

  水蓝轻纱仿若重叠千层,层层旖旎,妖娆地缠住她愈显曼妙的身材,同色的波浪长发慵懒地散在肩头、身后,张扬地随风而舞,漫天如雪的梨花瓣中唯有那双幽黑的眸子仿佛夜星般璀璨,生生刺得人睁不开双眼。

  姐姐,让我带你走,好么?赛若拉寻着声音望去,一袭淡紫长袍衬得他原本瓷白的脸庞多了几分憔悴,焦灼的目光顺着他盈盈水蓝的眼眸一路延伸到她心底。

  赛若拉轻抚着他光洁的长发,温暖的手指穿梭在那微凉的丝滑之间,感觉惬意而缠绵。她微笑着问,什么事让我亲爱的阿加弥如此不安?

  此时的阿加密犹如小鹿在怀,闪烁的眼神里写满忧伤,就连那澄澈的水蓝色眸也变得幽深起来,囡系的那个魔头又要在绔月皇室中挑选进贡的女子了,姐姐,我带你走,好不好?他扯着赛若拉的手,势欲转身。

  傻弟弟,庇护使身份特殊,你我之名并未列在皇族之中。看到阿加弥长长地吁了口气,赛若拉几乎不忍心再说出口,如若当真被选中,即便天涯海角、六道轮回也断然逃不过他的掌心。

  他握着她的手紧紧不放,蓦然抬起的眸中泪水泫然,那我还是要带你走,姐姐生的这么好看,要是被那个魔头抢去了该怎么办!他似乎听不懂她的意思,只是一味地想带他离开。阿加弥,为什么历经宫廷十八载,你依然可以傻傻地问我这些“蠢到家”的问题?难道你没有看见这满城的尔虞我诈利欲熏心吗?

  青葱十指扣住他因为委屈而攥得惨白的双拳,她贴着他的耳际,翻飞的波浪长发与他的纠结不息,姐姐不能走,谁也不能走。

  风骤然强劲,梨花千树万树轰然凋零,顷刻遮天蔽日。

  有侍女来报,明日酉时,祀冥殿觐见。

  ***

  笙歌艳艳,霓虹四起,一时间雪月城的夜晚犹如血染。女子们锦裳华服,争芳斗艳,无疑是千挑万选,绔月本族最为优秀的女子悉数在座。明晃晃的宫灯洒满祀冥殿每一处角落,照着偌大的房间中一张张阴晴不定的脸。

  一百年前,绔月囡系大战,双方久战不下,遂议和。囡系素闻绔月人杰地灵,娉婷女子悉出不绝,乃立盟约,绔月需每十载向囡系进献一名拥有皇室血统的貌美女子,以示诚意,双方即可休战交好。这个屈辱的条约延续至今,而受益者就是阿加弥口中的大魔头,米亚大陆上唯一拥有不死之身的囡系国庇护使——巫爵。

  赛若拉不明白,各国的庇护使虽然出身皇室,但在经历千锤百炼灵力加身的那一刻,他们就已分身世外,仅余的便是保卫祖国至死方休的使命。以往,诸如此类的皇室活动他们完全不用参加,但是这一次,她和阿加弥却坐在了大殿中仅次于王位的上宾席上。

  阿加弥惴惴不安的眼神一遍遍扫过赛若拉的脸,她转过头,抱以安慰的笑,那笑容仿佛在说,放心吧,不会有事。

  丝乐倏然轰鸣,伴着一曲华章信步而来的男子黑衣黑发,那双幽黑的眸子暗如子夜,绽着噬人的光芒。举座皆惊。来人竟是传闻中那个恶名昭著嗜色成性的不死魔头。

  尖锐的气息弥漫在原本僵凝的空气中,冲击成片片琐碎的无望。身为王的欧佩亚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等同于死神的男人。从盟约执行起到如今,他是第一次亲自来挑选那个将属于他十年的女子。十年之后,是死是活,全凭她的造化。

  众人面面相觑,这神一般的面孔却是魔的化身,难道世间当真没有十全十美。巫爵的目光越过正欲起身相迎的欧佩亚,径直落在亦是同样惊愕不已的赛若拉身上,低沉的声线犹如醇酿,十年之约,我来应了。无数道诧异的目光转为不解,嚯地射向赛若拉,像是万箭穿心。

  盈盈起身,带着嫣然巧笑,赛若拉来到巫爵身侧,揽着他的手臂,凝望的眸刹那溢满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爱慕,其实,我宁愿你不来。话语间,赛若拉已然向阿加弥招手。阿加弥懵懵懂懂,全然不知这陡变的局势意味着什么。

  我把他交给你,有什么好处?语气不咸不淡,却藏着浅浅的忧伤。

  巫爵望着她,她亦同他对视,那两双幽黑的眸子相映成趣,生生把阿加弥看得愣了。在我这儿,不是所有事都会有回报的,但我可以给你想要的。赛若拉扬手夺过他腰间的玉坠,对着那枚妖冶如斯的血玉起誓,绔月囡系,此世和平。这,便是我想要的。

  仿佛能听到某处轰然崩塌的声音,许久许久构筑的情愫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扯得分崩离析,谈笑间她早已将他推入了万丈深渊,只为换一世国泰民安。

  姐姐,你怎能如此狠心。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砸入地面,“铮”的一声。再抬头时,一抹浅笑悄然蔓上嘴角,突兀地扎在赛若拉心尖。

  巫爵搂住赛若拉娇俏的肩头,轻呵,他真的是你弟弟,为何差别会如此之大?讥诮的语气,呼之欲出。赛若拉的身子陡地怔住,却依旧波澜不惊,在绔月,阿加弥司“美”,我司“战”,战神的容貌怎能与美神同日而语。更何况……仿佛思忖了很久才下定决心,更何况阿加弥的母亲是芙姿,全绔月有史以来最貌美的女子。她看到他眼中的闪躲,午夜般的眸有一丝闪神。他忽而仰天大笑,那般狂放不羁,芙姿差一点就做了我的女人,这小子说不定是我的种呢。

  欧佩亚面色铁青,恹恹望着赛若拉和巫爵亲昵得宛如藤缠。巫爵。他终究还是直呼其名。你当年放得了芙姿,如今就不能放了阿加弥吗?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低声下气的恳求,算是卸了王的尊严,尽了父亲的责。

  正因为我得不到芙姿,才更想得到她的儿子,那眉目间的八分相像,让我在十年前便下定决心。环着赛若拉的手臂慢慢收紧,有温热的暖意透过衣衫缓缓渗入她薄凉的肌肤,一如关于那年恍惚失真的记忆。

  ***

  犹记得那年梨花初开,满城若雪落千日。她拉着阿加弥偷偷溜出皇城放纸鸢。蝶样纸鸢乘风起舞,惹得两个孩子心花怒放。偏巧一阵怪风半路杀出,搅得纸鸢颤巍巍打了个旋儿,落在不远处一株梨花枝头。阿加弥急得眼泪扑簌簌直往下落,生生弄花了一张美过女子的小脸。顶端的树枝,一副料峭模样,赛若拉眯着眼睛瞧了半天,终究无从下手。那时,他们只是八岁的孩子。

  姐姐给你做更好的,不要哭了,好不好?赛若拉俯身安慰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家伙,一只手蓦地伸向她眼前。涂满油彩的纸鸢静静夹在指间,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竟让赛若拉觉得比纸鸢还美,孩童稚嫩的心智在那刻被猛然触动,揪得她有了痛感。

  她至今仍能清楚地记得他停留在阿加弥脸上的眼神有多复杂,仿佛尘封了若干年的记忆瞬时喷涌而出,声势之大,震天撼地。临走时,他回身映着夕阳西下,腰间的血玉吊坠殷红鬼魅,他说十年之后,我还会再来,我要你还她欠下的债。

  赛若拉牵着阿加弥迎着烈烈的风咀嚼他留下的话。一晃,十年。

  这些年来,她费尽心思四处打探,总算得知他的身份和他与彼时的绔月国王后芙姿鲜为人知的故事。他爱得那般纠结,终却放她幸福。男子的心,竟也如海底的针。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带你一起走。他揽着她,将吻印在眉心,字字温柔如水,却不知为谁。这样的报答,撞进她心坎,疯狂噬咬着她的心脉脾肺。那一刻,她知道,到底是痛的。

  将阿加弥交付于他几乎没有温度的掌心,心底的忧伤便逐渐漫延开来。阴差阳错的,她的弟弟竟成了他心头的宝。可是那年,梨花初开的季节,迎着风仰望他的。还有她啊!小小的,只有八岁的她。原以为一切时过境迁,不知是无意还是人为,三年前的重逢,让她无可自已地陷进了那汪幽潭般漆黑的瞳孔。把酒言欢,往来甚密。敌对的两个人,说没有阴谋,自然是天方夜谭。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她不是不知道。这个男人眼里充斥的情欲和权力,别人或许不曾看到,但她看得一清二楚。

  赛若拉心疼地看着阿加弥落下的泪说,别怪姐姐,你未曾掌管“战”你不知道,每逢征战,无论输赢,总要死那许多的人,那是多少个弟弟和儿子啊。如果换你在我的位置上,你也同样会做出这种选择。

  欧佩亚不说话,巫爵不说话,在场所有人都沉默如寂,只是盯着阿加弥的目光纷繁种种,难以言说。

  你要我走,我便走,你要我留,我便留,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答应。那笑,满是心碎的伤。赛若拉走过去扯着她的衣袖,就像小时候他们紧紧牵手走过大段大段萧索的光阴。我知道,你恨我,我虽为战神,但毕竟是个女子,眼里容不得满疆满野无尽的杀戮。我只想雪月城的梨花能开得久些。

  下辈子,我跟姐姐交换,我不要做世间最美的人,我只要保护你,像个真正的男子一样,伴你左右。他侧身溺进赛若拉怀里,将头深深埋在她的颈间,冰冷的泪却几乎灼伤她的皮肤。今日一去,并非永诀,我会回来的,为我心里的人。幽幽的誓言,蠕虫般细细琐琐钻进她的耳膜,然后在脑海深处汇集成一片轰鸣。

  阿加弥,阿加弥,我该如何对你说,我受不起这份情。

  直到那些熟悉的身影在满城梨花中委顿成一个模糊的点,赛若拉才如梦初醒般扑通跪在欧佩亚面前,女儿不肖,请父王恕罪。送走了我唯一的儿子,换来盛世太平,你何罪之有。那声音仿佛一瞬苍老了许多,他望着阿加弥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曾挪动。

  ***

  雪月城的梨花仿佛总也开不败,一年复一年。纸笺自手中转而飘落到地面。翻了几翻,便随风旋舞,不见了踪影。前线捷报,三句话,重如千鼎:囡系国大权易主,阿加弥即日凯旋,庇护使不知所踪。赛若拉没有想到,这个弟弟,娇柔似弱柳扶风,美得人心笙荡漾,竟也刚强如斯。她看见他回国的气势,举幡诵歌,万人开道,犹如君临。

  氤氲的光,让她几乎不敢认他。他压低了声音俯在她耳畔,我从不食言。她亦笑着回他说,我知道我的弟弟会是最强的。他盯着她,水蓝凝集成深邃的墨,下一秒便会迸出凛冽的光,他说,我以为你会难过。

  你为绔月带回了一个王国,我为何要恼?盈盈的笑,不掺半分虚假。

  是夜,微凉。梨花落在庭院,白得凄凄惨惨。赛若拉喜欢在傍晚凭栏眺望雪月城纷扬的梨花,经年不变。月初上柳梢时,她听见他呓语般轻声地哼唱:六棱角,着白衣,舞盈盈,九天溢,落地自是无声泣,锦寒崔巍。年年未有料峭时,怎奈春风度。末了,他回头,突兀地来上一句,做我的王妃好么?赛若拉不答,只是眼神飘忽得很远,仿似掠过万水千山。

  雪月城四季如春,没有冬季更没有雪。唯有的,是万年不变雪白的梨花。你小时候常问我真正的雪是什么样子,何时,雪月城又能银装素裹,着实落一场雪。我给你唱这首歌谣,没想到你还记得。

  姐姐,回答我。咄咄逼人的样子,与过往相去甚远。赛若拉叹息,整个绔月上下皆知,我们是姐弟。他欲开口反驳,水蓝色的瞳骤然收敛。危险地眯成一条细小的线,猫一般。赛若拉迟疑着转身,他幽黑的眸便猝不及防地撞进她胸膛,钝钝的痛。

  他来索囡系的护国法宝。那日贪杯,堪堪几杯混了迷药的酒下肚便乱了方寸,这样的窘态,几百年来不曾有过,只因为他面对的,是她的儿子。

  他只是简短地说,把东西还我。然后,阿加弥就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妖娆得不可方物,你以为偌大一个国家,靠的就是区区一方宝玉,我告诉你,东西我可以还你,但囡系你定是要不回了。

  气流倏忽凝结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有爱,且有恨,硌得赛若拉生疼。她看见他的神情由失望转为绝望,继而四散湮灭,留下空白的一片,眼泪忽地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噼里啪啦,掷地有声。她过去把阿加弥护在身后,跟他说,你若生气就冲着我来,两国的庇护使,还从未好好的交过手。

  巫爵很温柔地冲着她笑,就像方才万念俱灰杀气涌动的人不是他。他说我不是生气,我今天必须带走我要的,保家卫国至死方休同样也是我的使命啊。

  天大亮的时候,太阳悬挂在正中,飘了许久的梨花终于停歇。满地的猩红蜿蜒成细小的河,浸透了一地雪白。临风而立的两个人,苍白得几近透明。不动,亦未语。狰狞的疤口,血,疯涌。

  巫爵僵硬的脸上聚拢起一丝将笑未笑之意,丫头,不赖。

  天地翻覆,气力全无,赛若拉怔怔倒在阿加弥怀里,嘴角有咸甜的滋味溯流进心底,浇灌了一田忧伤。

  ***

  逆光的方向,混合着淡淡宠溺地笑容,烟花般绚烂,美得撕心裂肺。赛若拉看着看着,忽然就想起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那是很小的时候,母亲说与她听。

  从前有个很会捏泥人的老爷爷,他捏了个泥人,一半是男孩一半是女孩。后来,他想把他们分开,就用锥子一锥一锥从他们黏连的脊椎穿凿而下。分开之后,两半泥人应声而碎,究尽种种,无法复原。这就叫做锥心之痛。

  母亲讲啊讲,在这个残破不堪的故事里轮回辗转,总也没有尽头,而后,泪水会爬满她梨花般娇艳的面容,洗去一脸虚伪的红妆。那时,她只觉得是个伤心的故事,却不明白母亲为何泣不成声。到如今,她算明了,爱了不该爱的,便是痛了。

  她一直一直看着,想那抹笑烙进眼底,想给他讲母亲说的故事,然后告诉他,巫爵啊,你的笑容便犹如这锥心之痛,从我的脊柱倔强植入骨髓,衍生成了刻骨铭心。

  赛若拉努力站起来,一步步逼向他幽黑的眸,她说,我的母亲叫做什,二十年前进献给你。你应该记忆犹为深刻,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在怀上你的子嗣之后逃过一死的人。父王把她从十几个索命的歹人手里救下,从此便封了梨妃。而我,就是那个孩子。

  暧昧不明的过往悉数涌来,他也曾以为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不似寻常,那种莫名的亲切和想要彼此牵连的欲望可是人们常说的血肉之亲?血统纯正的绔月贵族皆是蓝发蓝眸,肤白若脂,唯独她一双黑眸格格不入。为什么早没有惊觉这点,只在与她邀月对饮间迷乱得一发不可收拾。几万个波澜不惊的日子,偏在这一世掀起千尺浪。三百年,之于他,竟是个躲不过的劫,情劫。

  赛若拉细微的声音幻化成一粒粒圆润的珠,如坠玉盘。一个微妙且承载着许许多多爱憎情仇的小小阴谋在这个繁花寂静的时刻缓缓谢幕。她与他诉说,她珍爱的弟弟是如何聪慧,如何野心勃勃,将阿加弥进献给他,不过是想借他的手瓦解囡系,永久的保住绔月,也为了了却母亲那个始终没有结局的故事。

  她最后问他,你可否爱过什,哪怕分毫。他僵立良久,终是摇头,说,我甚至记不得她的面貌。

  那柄剑,泛着薄凉的光,势不可当,直贯入他挺起的胸膛,没入的瞬间,有皮肉撕裂的闷哼。

  纵使你有不死的身躯,也敌不过这淬了相思的泪,什的泪,我的泪……

  她和他一起倒下,仰面望天。天空湛蓝如洗,云卷云舒。巫爵偏头,眼神死死攫住她颦起的眉,我想她必定同你一样,纯白如雪月城的梨花,愿有来生,不负伊人。

  然,伊人何人!

  赛若拉望着他染血的衣襟,苍白的面,触目都是断肠的诗。

  他最后的目光划过阿加弥,便再也挪不动分毫,注视里满是浓情,仿佛他的身上印着那个一笑倾城的女子,流眉顾盼,何其相似。

  只是那人满眼满心,都只有一个女子,他说姐姐,姐姐,只要你答应做我的王后,我便不在乎你的利用。他噙着泪,几乎要哭将出来,语气那么诚恳。

  赛若拉嘴唇张阖,弱声问他,你为何如此执著?

  他忽而就跪了下来,双手掩面,嘤嘤的哭声和晶亮的泪水沿着指缝倾倒出来,他说,答应我,答应我……

  那是从小到大她看他哭得最狼狈的一次,像要将肺腑掏空,装进的,净是哀凉。

  她颤巍巍的手替他拂去泪珠,一抖,便抖落了那许多不舍,她说,我们爱的都是不该爱的,都是。躺在不远处的人随着这句话的尾音收结,蓦地抖了一下肩。

  仿佛接到号令,阳光转眼消匿,漫天雪白纷扬降落,有六边的棱角。阿加弥精致的佩剑就那么突兀地立在她胸前,随着起伏不定的喘息,上下律动。巫爵看着他病态的微笑,听他一字一顿颠覆这场阴谋,他说:你既是父王的长女,又为战神,平日里爱民如子,百姓也敬你犹似衣食父母。你若不肯做我的女人,那便成了我登上王位的劲敌,今日之战,我要的就是这样两败俱伤的场面,无论杀谁,都轻而易举,赛若拉,我还要谢你,不入虎穴,又焉能轻易得到囡系这虎子。

  他修长的手指一遍遍摩挲过她脸部的轮廓,从眉到目至鼻又落上唇。只是,我真的爱过你,姐姐。

  城下百姓的欢呼,炸雷一样响过头顶,恍若未闻,赛若拉只是呢喃,末了,我们都是棋子……

  “下雪了!下雪了!”

  “是真正的雪哟……”

  ***

  这种关系彼此传递却永远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的爱无望而又惨烈的一代代延续下去,终究在此结束……

继续阅读:第249章 闯江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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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强夫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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