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将事情如实禀报,楚骁大喜,“来人,赏。”
珠宝金银端上来,晚秋连连后退,“奴婢受不起四皇子厚爱,这些金银珠宝晚秋担当不起。只是希望四皇子还记得与晚秋的约定。”
她现在身在冷宫,怎么能收得了这么多金银财宝,即便收了,也没有办法享用,到时候还不是成了一道催命符。
楚骁笑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记得。不就是救你出火坑,这个还不容易。只是你想怎么个跳法?”
晚秋想自己在宫外已经无依无靠,娘亲已经死了,弟弟不知所踪,她们村子的人也全在之前的大灾中死去,连个可以投奔的亲人都没有,而自己大半辈子都在宫中度过,对外面的世界也不了解,出宫之后能不能过得比现在好,都是个未知数。
片刻思索之后,晚秋道:“晚秋只想找个清净的活,安安分分了此一生。”
楚骁:“你倒是不贪心。衣食无忧,与世无争,谁都想过这样的日子。”
晚秋不求自己能有多么显贵,只是不想再在这尘世中飘来荡去。
“说来这安定,你一个女人家,还是成亲最为安定。”
晚秋惊讶地抬起头来,她知道自己长相只能算得清丽,同宫里那些倾国倾城的娘娘无法相比,四皇子自幼见过美人无数,定然不会把她这种姿色放在眼里,可今天这么一说,难道是想要纳她为妾?
四皇子的处境并不乐观,晚秋是知道的,怕是跟了他,她便更加走进了漩涡之中。
看到晚秋这表情,楚骁笑了,“怎的,你还想爬上本王的床?”
旁边伺候的人也仿佛听见了一件天大的乐事,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似乎有人轻声说了一句:“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晚秋大窘,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臂纱,低头不敢去看旁人。
楚骁摆摆手,“你今日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下去吧。”
她走之后,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从暗中走出,低声在楚骁身边询问:“四皇子打算怎么做?”
房间中的光线不甚明朗,将他的五官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唯有殷红的唇似滴血一般,“太后不喜欢明颜,可我看三哥却护这个女人护得紧,现在她都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扶休也不承认她的身份,他还是这样护着她。将她打入冷宫也只是维护她而已,只可惜这女人蠢不自知,不晓得我哥的良苦用心,正好,这样便可以将她收为己用。”
晚秋匆匆回到冷宫,生怕明颜察觉,她往明颜房里忘了一眼,发现她还在熟睡,并没有被惊醒,这才松了口气。
晚秋回到房中,开始思索四皇子刚刚的那番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嫁人?在宫里她能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想了半夜,她终是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另一个房间,明颜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晚秋低估了习武之人的警觉,她的一举一动她都能清楚听到,更不要说楚奈帛暗中安排的那些幽冥卫了,在暗网如此发达的南焱皇宫,没有什么是楚奈帛不知道的。
在扶休的几年让楚奈帛深深知道了情报的重要性。
只要稍微一想,也能想到晚秋去找的是谁,她没有办法帮她,甚至有些着急她心智这样不坚定,如果楚奈帛对她的所有苛刻都是演戏而已,那么事成之后对晚秋也绝对不会亏待,可是如今看到她这样迫不及待去找下家,明颜心中难过,也曾委婉地劝过她。只是看来她全都没有听进去。
太后的伤势逐渐好转,已经能出宫走动,明颜得以靠解药续命,日子也过得滋润。
进了四月,宫中上下便都在准备老南焱王的大寿,这也将是楚奈帛得权之后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
明颜还从未见过这个公公的面,只是她现在这种状况即便有机会也见不到了,只能说是无缘吧。
宫外大概都在热火朝天的准备老南焱王的寿宴,而冷宫则是如其名,冷清得很。
夜里,明颜刚刚吹灭烛灯,一把飞刀便破空而来,穿破窗纸,直直钉在了她放在经过的地方。
飞刀上夹着字条。
明颜取下来,展开,发现上面竟然写着一个邀约,要她今晚到指定的地方见面。
明颜将烛灯点燃,将字条点火烧了。
她看着眼前化为灰烬的字条,抿了抿下唇。
就这般迫不及待吗?
收拾妥当,明颜如同一股清风一般,消无声息就出了这个看似日夜“囚禁”着她的牢笼。
若是有人看到,大概会十分惊讶,这里的设防对她来说如同无物,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自由出入,只是她没有那么做罢了。
约定的地点是第一次与楚骁相见的地方,巨大的假山石林中,楚骁坐在一块高石上,对月饮酒,真是好不快活。见明颜来,他遥遥冲她举了一下杯子。
明颜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楚骁:“凭嫂嫂的本事,明明可以轻易就逃出这牢笼,为何一定要委屈自己在这里受苦呢?”
明颜飞身在他旁边坐下,不拘小节地夺过他手里的酒壶仰头灌下一口。辛辣的酒水沿着喉咙一路下滑,仿佛一柄灼热的刀子,剖开人的心肺。
明颜:“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楚骁笑眼看她:“莫不是嫂嫂在筹划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明颜又饮了一口酒,转头对上楚骁的眼睛,“倒不如说你在筹划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漫天星河月光洒下来,恰好被这一双眼睛盛住,跟楚奈帛不同,楚奈帛生的妩媚却偏偏一双眼睛薄凉清醒,冷冷的,而楚骁的这双眼睛,不知是继承了谁,不笑时带着桃花,此时这样一笑,便如繁花盛开,美艳不可方物。
“嫂嫂一直觉得我想夺权是么?其实我无心的,只想跟我喜欢的人快意江湖。”楚骁晃了晃酒瓶,里边的酒已经饮尽,他只好把酒壶放到一侧,仰躺在山石上望着天空。
明颜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要是真相信才是邪了门。
“无论我哥怎么对你你都不想离开,是因为你喜欢我哥对么?”楚骁道。
明颜被他这样蓦地点破,不由一愣,半晌道:“你觉得男女之间相互吸引是基于什么呢?容貌?脾气秉性?但有时候长久的陪伴会让那个人变成无可替代的存在。”
明颜说着长舒了一口气。
楚骁被绕晕了,道:“如果有个机会能远离这些,你会选择吗?”
明颜:“什么机会?”
楚骁坐起来,正了正身子,朝她伸出手来,郑重道:“我邀你共游江湖,这天下间诸多琐事都不必放在心上。”
明颜警觉:“你知道我不会答应。”
楚骁不以为然,“心中很累,跟自己说了千百遍要放下,可是一旦这么做了,又觉得于心有愧,但如果别人替你做了这个决定,你即便表面上不情愿,也会心安理得的接受,跟自己说是迫不得已,是外力所为,这样你既能坐享其成,又可以说服自己,何乐不为?”
明颜听懂他话中意思。
楚骁笑道:“你答不答应我,我都会带你离开,是我强迫你的,你不必心中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