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奈帛点评道:“我觉得蓝衣服的那个不错,另一个太小,弄回来也做不了什么。”
明颜气得暗中在他腰上掐住一小块肉旋转,“赶快说点什么。”
岑昌诚恳地把两位公子推到明颜面前。
楚奈帛老神在在看着她,表现得十分大度。
明颜深吸一口气,道:“抬起头来。”
蓝衣服的那个仔细看有一点陆非焉的影子,不同的是陆非焉性烈如火,他却太过淡漠疏离。
楚奈帛无懈可击的笑容下终于有了一点波动,道:“两位大人这是何意?要送人也得等陛下废了我之后吧,还是说两位大人在有意欺侮我?”
他眼角眉梢染上一抹哀色,捂着胸口闷咳了几声,明颜心领意会,赶忙搀住他,担忧道:“可是又气闷了?”
楚奈帛点头,明颜便不悦道:“两位大人请回吧,今日之事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
两人悻悻而归。
到了无人之处,明颜松开手,楚奈帛亦直起了腰。
“太可怕了,他们怎么什么都管。”
楚奈帛道:“帝王的家事也是国事,他们现在没联名让你把我赶出宫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只是推荐几个人而已,正常。”
并非是这帮大臣不想上书劝明颜废黜楚奈帛,他们只是想采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法,让明颜自行减少对楚奈帛的关注,有了新人,旧人自然会被遗忘。当这条路子被明颜斩钉截铁地扼断,大臣们别无选择,漫天飞来的奏疏堆满案头。
其中有一半是辞官的。
这种无声的抗议最是坚决,文人一把傲骨,觉得遇到的不是明主是昏君,索性撂挑子不干。
第二天上朝许多人称病不来,明颜不紧不慢地听剩下的人启奏完毕,然后挨个拿了主意,这才回到明玥宫。
陆非焉匆匆赶来,就见明颜摆了一排折子在面前,从中挑出两份来左右摆好,然后一掷铜钱,字朝上右面的留下,画朝上左面的留下。
陆非焉端详了一会儿发现她竟然在用这种方法决定那帮辞官大臣的去留,顿觉头疼。
陆非焉道:“你不能这么儿戏,这……”话头陡然顿住,他又往下面的几份折子翻了翻,然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留下的都是该留的,不留的都是该走的。
她心里明镜一样。
明颜见他来了把铜板往空中一抛,道:“猜猜是字还是画?”
陆非焉眼力极佳,她双掌合十的瞬间他便已经看清楚了,只好配合着她为难一会儿,然后说出正确答案,“字朝上。”
明颜得意地笑了一下,摊开手掌,是画。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陆非焉抬头发现明颜笑眯眯望着他,“你是永远也猜不对的。”只要他说出答案,她总有办法给出相反的结果。
陆非焉松了口气,道:“陛下这里无事我就放心了。”
明颜道:“空着的位置想办法找人填补,要话少能办事的,最好不喜欢保媒拉纤的那种。”
陆非焉笑了笑。
她要的是话少能办事的,并不是不说话的,瞧着跪在底下的青年,明颜揉了揉额角,侧身对陆非焉说话:“这怎么回事?”
陆非焉道:“人家毛遂自荐,说不定真有什么本事,陛下何不一试?”
明颜不知从何说起,指着跪姿笔直的青年,道:“他这张木头脸朕看了十几年,怎么没看出他有什么本事来,你不要糊弄朕。”
陆非焉:“那陛下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明颜张了张嘴,她打记事起就看见他天天跟在明湛身后,不说话,为人又木讷,是块挨先生板子的好料,可真要问起他是什么来历,明颜只记得他名字叫“林砚”。
陆非焉道:“他是林默涵外室生的儿子。”
明颜:“……”林默涵的私生子?这帮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文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始终默不作声的青年终于开口,林砚道:“家母生我时难产而死,父亲本想把我送去乡下,是先皇开恩,收留我入宫,林砚此生必将竭尽所能以报先皇恩德。”
明颜了然,“你是我母皇放在明湛身边的人?”
林砚道:“三皇子顽劣,需得有人在身边时时督促。”
明颜道:“睿王爷现在也好不到哪去,你怎么不继续履行你的职责了?”
青年回道:“砚之才能不应止于此。”
如果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明鸿宇、明羽或者明湛,他大概都会跑来说出这么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来。即便主子再不体面也应该从一而终,中途跑过来投诚只能让明颜怀疑他的用心,但她不是那种不肯给人机会的人,况且他对她还有过救命之恩。
随口安排了一个官职了事,明颜把人打发了之后让陆非焉陪她逛花园。后宫空荡荡,明湛终于如愿以偿得封睿王,在宫外建府,明慕白罢了兵权后遣回本家,还可以再娶妻生子过逍遥日子,明清唯不肯回家也不肯留在宫里,收拾行囊带着几个仆人云游四海去了。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正元殿,这条路实在太过熟悉,推开奈何居的大门,里面静悄悄,没有小宫女叽叽喳喳跑出来招呼自己。锦鲤池中只有几尾游鱼,旁边的歪脖树形单影只。
这里是自己之前每天都要跑来消磨掉大半时光的地方,如今却这么凄凉,明颜突发奇想,要让一切都恢复原样。
她下令修整正元殿,要求不能比宫里的任何一座宫殿差,怎么富丽堂皇怎么来,这个宫里从此不需要冷宫。
谁都知道正元殿里的奈何居之前是楚奈帛的居所,这么做就让他显得有点妲己褒姒的意思了,势头堪比“红颜祸水”。
文官们至多不过打打嘴炮,武官的行动力就强悍许多,尤其是东方兰,听到楚奈帛代明颜批朱,又怂恿明颜为他大兴土木,跟谁也没打商量,领着兵就截下了正要运进宫的木料石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