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这话,听着轻松,其实却满怀伤感。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从梦境穿越到了现实。月神是月神,贺承星也是贺承星,他们都是真实的。
她的话,让贺承星的心,倏地疼痛起来。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不仅是心,也是身上每一寸的骨骼、每一滴血液,它们都没由来疼得厉害。
这种发酸的疼痛让他皱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见手中那一朵桃花突然浸入自己的手中,随后如冰雪般消解,悄无声息地融进了他的血液之中……
眼前突然明亮起来。
原本的隧道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宁静的茫茫白原。
他拥着月神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便看见一个巨型的荧幕出现在了两人面前,里头正放映着自己与月神的画面!
“这是?”他错愕,转头看她。
“这是我与你的过去,”月神凄然一笑,解释道:“你有了这朵桃花,帝君的内力就又多了一分,天眼自然就开了。从此以后,你便能看见帝君曾经的一切……”
“可是……”贺承星不敢置信,他分明看见,在那片再熟悉不过的桃花林中,自己俯身吻住了月姑!
“你没看错,我们曾经同你和天薇一样,情投意合……”望着那景象,月神的眉眼间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笑意,“世人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却不知道这世上一样有神仙眷侣。在北极大帝还是上古的一颗星辰时,我便已经伴他左右。千百万年的天幕上,北极星与明月始终相守。即使相隔如此遥远,即使我们永远真正不能相聚……天运无穷,而极星不移,他都永远在我身边。”
月神说得动情。她的眼中透出上万年的孤寂与伤悲。
没有人会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人会懂得他们心中的悲苦。这份感情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生死,更跨越了遥不可及的距离。
即使在人眼看来,他们有时近在咫尺,可其实,他们却远比一年一会的牛郎与织女更显得悲哀。
每六十年,当北极星与月亮靠得最近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见上一面。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北极大帝才会利用神识虚构出一片桃花净土,靠意念与月神勉强神交,在这虚空世界中赢得短暂的相聚……
“我认得这片林子。”贺承星望着画面中的一切,情感莫名地受到牵引,“我为什么会和帝君长得那么像?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些事好像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就是他,承星,你们是一体的,找回他,你就能找回自己。你看,这里是我们的家,这个家,就筑在帝君的心上。”月神点了点头,不由叹了口气,红了眼眶,“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假的,现在帝君的元神碎了,我们的家也就破碎了。花不会再开,树也不会再绿……”
“不,这不是假的。”贺承星不忍看她落泪,连忙出言安慰:“月姑,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努力,找回剩下的那两片元神,把帝君带回到你的身边。”
“承星,你一定要找到元神碎片,但不是为了我,”月神闻言摇了摇头,接着说:“帝君是群星之主,他执掌天经地纬,率日月星辰和山川诸神及四时节气,对人间有极大的影响。他若不归位,人间必有浩劫!当初他下凡,也就是为了救世!”
月神正说着,荧幕上便出现了北极大帝与她分别的场景。
画面中,两人明显出现了分歧。只见帝君一翻手,便将两人曾经的桃花净土收入袖中,与月神站到了一片与他们现在无异的白色世界中,脸色凝重极了。
“月姑,你不必再劝,这一趟人间,我必须要去!”北极大帝说得决绝。他虽长着一张与贺承星一模一样的脸,可气场却完全不同。
“你命中大劫将至,为什么一定要下去?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那将来,谁来统率万星?谁来维持天地间的一切?”月姑忧心忡忡,在她看来,这件事实在太危险了。
“我为万物苍生而生,即使是赴死,也必须要去!”北极大帝义正辞严,语气丝毫不容质疑,“守护人间是我的职责。月姑,我希望你能真正懂得我的心!前些日子,我夜观天象,已算得百年之后人间将有一场浩劫,届时将有毁天灭地的恶事发生,我必须要去阻止它!”
“你总是有你自己的大道理,”月神闻言知道自己再也劝不住他,不由叹息,“那我随你一同下凡,我陪你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入虎穴,她必须要想方设法护他周全。多少万年的守候,很多话他们早已不必再说出口。
不论生死,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不!这一次你不能去!”谁知,北极大帝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去我却不能?”月神不甘。
“鬼蜮就是希望看见人间不幸!你去了,只会成为他们的目标!你掌管人世间一切美好的情感,若你不在,无爱的人间将会成为炼狱!而这,就是鬼蜮的目的,也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情景!我此番下界,就是要约见阿修罗王,劝他早日收手,若他能及时悬崖勒马,我很快便会回来了!”北极大帝耐着性子劝说。
“那如果他不收手呢?”月神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
“月姑,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只要你还在天上,我就安心。所以我要你安安稳稳地守在这苍穹之上,替我看管这天地万物,直到我回来!无论我在凡间发生什么事、遇到怎样的困境,你都不许走开,明白吗?”北极大帝望着她,许久才抚上她娇丽的脸庞,不舍地说:“月姑,用你圣洁的光辉照耀大地,守护人间吧,如此,我在人间想你的时候,只要抬头看看这天幕之上,有你在,我便能得到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