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急于辩解,结果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一下子把黄金彪偷命的事给露了出来。
这一露,顿时让云天道人更觉得震惊!
“你……”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她,许久才说:“所以那盏七星续命灯……”
“对!没错!杀死黄金彪这事,你也有份!你一样脱不了干系!”秀娘扬起头,不无得意地笑了!
“你——你这个疯子!”这下,云天道人被彻底激怒了,他死死地捏住她的肩膀,咬牙骂道:“偷命是违背天理人伦的事!你竟已道德沦丧到这种地步……真叫我痛心!你说,你说,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有什么阴谋?”
“嗬,呵呵……”她被他捏得生疼,可脸上却笑了起来,“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你可以去捍卫你的正道了!反正于我而言,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在庚子年你抛下我们母子的性命于不顾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秀娘的咆哮,让云天顿时失了一半底气。他陷入自责里,不自觉地微颤着松了手。
“你说我道德沦丧,没错,我就是道德沦丧!我的儿子死了,我什么都没了!是你,是你不肯信我!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你没资格跟我在这里装高尚!我不接受、我永远也不接受!!!”她仍旧在咆哮,歇斯底里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错,她只是早已找不到回头的理由了!
“秀娘,回头是岸……再错下去,你就真的不能回头了!”云天背对着不肯看她,末了才说:“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只希望你记住,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站在黑暗里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到爱与光明!”说罢,他便走向地道,打算离开。
“去你的爱与光明!我根本不稀罕!”她见他要走,忍不住骂道:“不是光靠大道理,就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你醒醒吧!你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话让云天停下了脚步,但他并没有回头,只是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云天,一生捉妖无数,真的不希望,有一天这紫金葫芦里收的会是你!秀娘,你收手吧,放黄金彪的儿子一马,也放你自己一马!”
“你休想!他们的命,是捉持大人的,他需要他们!”秀娘并不领情。
“别再为虎作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下次再见你,希望不是在我替人收妖的时候!”说罢,云天再没有多言,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了。
他无奈,黄金彪既与和鬼蜮签了生死状,那这事就成了你情我愿。按照规矩,他作为旁人,就再也无法出手,只能任由鬼蜮处置他们的家人了!
黄公馆的这条暗道,竟然能从黄金彪的特别套房直穿到他的特别办公室之中。当云天打开暗门机关,走出密道的时候,才惊觉,原来这就是当日秀娘所藏的那门大衣橱!
特别办公室中,续命阵法已经被撤了。黄金彪的死,让这里失去了往日的井然有序,一切都随意地散乱在桌上。
他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并没有什么收获。只看到一张剪下来的报纸,上头报道了五月时的济南惨案,这让他觉得有些蹊跷,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到底怪在哪里。于是,他干脆折了这报纸,揣进了自己的衣兜。
就在这时,大厅里再次响起了敲敲打打地声响,他知道,那是秀娘解除了静止。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骚动,他立刻打开门,趁着大厅里人多混乱的当口,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公馆。
济南惨案,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当时正值北伐进行期间,日本恐怕中国一旦统一,必不能任其肆意侵略,因此竭力阻挠国民革命军的北伐进程。他们以保护侨民为名,派兵进驻济南、青岛及 胶济铁路沿线,侵入中国政府所设的山东交涉署,将交涉员蔡公时割去耳鼻,然后枪杀!与此同时一起被杀害的,还有交涉署的全部职员!
杀光职员后,日本鬼子并没有就此停手,而是继续肆意焚掠屠杀。那一天中,遭日本人焚杀而死的国民,高达一万七千余人!
这样一件充满暴虐血腥味的惨案,黄金彪把它剪下来,而且就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这实在有些奇怪!
云天一边往天元堂的方向走,一边不停地在脑海中苦苦思索着答案。一种直觉告诉他,鬼蜮想要的,绝不是简单的害人性命罢了,他们一定在布一个更大的局,而这个局,很有可能与当前的形势有关!
“是什么呢?究竟是什么呢?一定要把答案找出来!”云天愁眉深锁,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大事、战事,要想一下子从中理出思绪,并非易事!
人在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师父!”
他深陷迷局,直到元生那脆生生的声音出现在弄堂里,才猛然惊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天元堂的门口!
“你师哥师姐呢?”云天一见他的笑脸,烦躁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
“他们刚上街买了菜,这会儿正窝在灶间里烧饭呢!”元生迎上去,高兴地挽住云天的胳膊,说:“师父,今天带了牛皮糖回来,可好吃了!我专门剩了两颗等你回来吃!”
“噢?咱们元生竟这么孝顺?”云天闻言笑了起来。
“那是自然,师父是元生最重要的人!元生要一辈子孝敬您……”元生一向嘴甜,这时更是满脸的天真无邪。
云天望着他这样的笑脸,突然觉得五味杂陈,因此没有说话,只抿着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便拥着他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