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堂里,冷天薇收拾好了碗筷,又忙不迭地去贺承星与元生睡的那间房里,替他们撤了床上的草席,拿到后院去冲洗晾晒,一直忙活到下午三点多,才收拾停当。
因为深爱,所以甘心洗净铅华,去做最细致琐碎的事情。
给贺承星他们铺好床,她还特意往上头洒了几滴花露水,弄得席子上香喷喷的,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到门口时,贺承星刚好抱着一大摞报纸回来,于是两人撞了个正着。
“薇薇,你还没回去么?”贺承星一边腾出手来擦汗,一边对她说。
“怎么?你很希望我走?”冷天薇故意挑眉问道。
一句话说得人笑,一句话说得人跳。贺承星这句话,让冷天薇很不受用。
“真是冤枉了!”贺承星自知失言,只得扮丑,讨好道:“我是心疼你干活太累。”
“这还差不多!”冷天薇也不是真恼,这时见他这么说,就一扬嘴角放过了他。
“元生呢?怎么说了半天也不见这家伙的踪影?”贺承星觉得有些奇怪,往日这个时候,这小家伙早该飞奔出来迎他们了!然而今天,堂门口的确有些冷清。
“元生?!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了吗?”冷天薇闻言诧异——元生根本就不在天元堂里啊!
“什么?!他几时和我一起出去了?他……坏了!”贺承星一跺脚,立刻将手里那一大摞报纸塞进了冷天薇的怀里,飞身往堂内跑去,“我这就去师父那里看看,你且回厅里等着,千万不要走开!”
贺承星心里忐忑,此前元生从没有过这种状况。他有些忧惧,生怕是鬼蜮要对他不利!
冲进炼丹房的那一刻,他心中所存的最后一丝希冀也破灭了——元生,也不在师父身边!
“你怎么了?莽莽撞撞的!”云天正翻阅道书,见徒弟猛地冲撞进来,不由皱起了眉头。
“师、师父……”贺承星心里没底,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才说:“元生……元生不见了!”
“你说什么?!”云天道人果然炸毛,他蹭地站起身,把书一丢,嚷道:“元生怎么会不见?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我……我按照您的吩咐,上街去收报纸去了……”贺承星心里有点虚。
“那天薇呢?会不会是和她在一起?会不会又跟着她回去了?”云天努力保持冷静。
“薇薇……她就在门口,她没有回去!”贺承星几乎从没见过师父如此失态。
“什么?!”关心则乱,云天彻底不淡定了,他几乎是冲到了徒弟面前,一把扯住他问:“堂里都仔细找了吗?后院、茅房,还有客房厢房,里里外外都找清楚了吗?”
“我这就去找!”他这一说,贺承星才反应过来,立刻返身往后院奔去。
云天见了,也即刻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后院,倒是冷天薇一个人傻傻地抱着报纸,还留在香堂的大厅之中等着。
却说云天师徒二人到了后院,立刻分头行动,按照房间的排布,从两头往中间,一间间的仔细寻找。
一间,不在;又一间,还不在;再一间,仍旧不再……他们越找越心焦,云天额上不多时便沁满了汗珠!
“怎么会都没有?!”他越想越怕,“难道秀娘她……”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深想。
“砰——”
正当这时,茅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云天师徒闻声不约而同地跑出正在搜寻的房间,一齐望向了角落里那两间小小的茅房!
“师父,会不会……”贺承星耐不住,率先开口。
“嘘——”云天立刻伸出手指阻止了他,“小心些,走!咱们先去看看情况!”
贺承星闻言,点了点头,立刻放轻了脚步,与师父一同,快步往那里摸过去。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用想也知道,茅房里头一定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云天担忧元生,因此更加克制。谁知,他们才摸到门口,那简陋的板门就突然“轰”地一声朝外倒了下来!在门背后,紧接着,便是一个衣不蔽体的汉子蜷缩着身子倒了下来,死死地压在板门之上!
“啊——”
贺承星和云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后就响起了冷天薇的尖叫声。
他们闻声不自觉地回头,不想却看见她羞红了脸,捂着两只眼睛,着急忙慌地转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会有光着身子的男人在茅房里?!啊——”她一边跺脚,一边背对着他们大喊大叫,很显然是受了惊。
可贺承星看见她这模样,反倒觉得好笑,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严肃点!”云天见他们这样,忍不住喝了一句,随即俯身去看地上的男人。
只见那男人也和冷天薇一眼捂着脸,只是他那两只手,捂得比她更加严实,就好像是天生就长在他脸上的!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光洁地皮肤上隆起一颗颗细密的鸡皮疙瘩,看着就像初生的婴孩般无助,这模样与他的身形完全不符!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我天元堂里出现?”云天警惕极了,他一把揪住他身上的残存的衣服布绺,大声威吓道。
然而那人却没有回答,反而蜷缩得更加厉害了。
他似乎是在害怕,整个人抖个不停。云天见状,立刻再次开口,威胁道:“把你的手从脸上拿下来,再遮遮掩掩,小心我现在就收了你!”
“师父,他一定是妖怪!你别和他靠得那么近!”贺承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连忙出言提醒。
他曾在古书上见过一种吃人的妖怪,他具有人形,脸上除了一张能分成六瓣的血盆大口,就什么也没有了。为了麻痹猎物,他习惯了用双手捂着脸躲在暗处,等待人们靠得足够近,就摊开手一口将他们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