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即便是多恩爱的夫妻，也要有相处的分寸。苏心雨太了解上官麟，他对太后的感情复杂得很，他不会在自己面前哭。所以说完这些话，她就离开了灵堂。
而灵堂里，上官麟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会有离开的那一日，即便是最近这段时日妻子早就告诉自己，母后的情况不容乐观，要早做准备。但他的内心一直是抵触的。哪怕表面上冷静得让外人觉得他这个做亲儿子的有些冷血无情。但实际上，他也是会害怕的。
母亲以前再怎么不好。那也是生下自己的人。何况后来孩子们出生之后，他们也有十来年的融洽相处。他对母亲的感情虽然不外露，但并非没有。这一离世，似乎一下子世界都不一样了。
好在哭过之后，发泄出了胸中几十年的压抑。这其中包括对母亲的怨念，也包括对母爱的期盼。只是如今都随着这一哭烟消云散了。
那天之后，大家发现凌王的有些变了。不是说态度不一样了，而是周身的气场要比以前柔和了许多。少了那些在文武面前咄咄的气势，多的是从容平衡。不得不说这对大臣们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好消息。毕竟皇上办事还有个章法，这凌王两口子是向来不按套路来的。
赶巧了，太后薨逝这一年，是苏缘的百岁大寿。这个时代，百岁老人稀少得很，更何况是前半生驰骋沙场的一位武将。苏家人虽然以前人丁单薄，但如今却又兴旺了起来。皇帝原本是打算亲自为老公爷操办，但现在太后去了，国丧之中，是不可能大操大办的。因此他也只能亲自表示了歉意。并特批郡主府可以为老公爷庆贺百岁寿诞。
但到底太后是凌王的亲娘，所以苏缘也不愿意大操大办。因此这样只有一家子来给他祝寿，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这个时代的人，给老人家办寿宴都是在新年的时候。图一个吉利。但上官麟和苏心雨还有四个孩子还没出三月的孝。按这里的风俗来说，他们戴孝入寿宴是很很不吉利的。但是苏缘却没让他们回避。而是把他们拉倒近前。“我这都活了一百岁了，一辈子什么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唯一愿的就是你们所有人都平安顺遂。”说到这里他看向上官麟：“你也活了大半辈子了，这么多年你对心雨一心一意我看在眼里。所以我相信你们日后也一定还会这般和美。我一想到这个，心里就舒坦。”
虽然都是好话。但苏心雨这会儿听不了这个。虽然去世的是婆婆。但是这种亲人离开的感觉尤为痛苦。“太爷爷，您说这些做什么。您想吃什么？既然我回来了，就得亲自下厨才行。”
苏缘笑道：“那肯定要你下厨了。我啊，都好久没吃到你的手艺了。旁的也不用，就那个生日蛋糕，我看孩子们也都喜欢。做个大点儿的，全家人都能分享。还有啊，我就想喝两盅，你再给弄两个下酒菜就行。”
这个寿宴因为只有家人，所以每一道菜都是苏心雨亲手做的。十二个菜，一道汤羹，每人一块分切的奶酪蛋糕，还有水果酸奶做收尾。大人们吃得过瘾，孩子们也吃得开心。
看着他们苏家这三个曾孙辈各自的一群孩子，苏缘心里当真是美得很。
苏心雨和上官麟看到这些孩子，也是心有感触。酒宴之后回到房间换衣服的时候，苏心雨一边儿挂衣裳，一边儿感慨：“以前从来没想过，能有这样的日子。家里会有这么多孩子。上辈子我赶上了独生子女的政策，所以家里只有我一个。当时觉得自己一个人挺好的。但是现在看到孩子们，还有七哥和鑫泽，我才知道有一个靠谱的兄弟姊妹有多好。”
上官麟笑着点头：“是啊。虽然皇家兄弟太多尔虞我诈。但是幸亏皇兄从未疑过我。崇儿也对咱们敬重有加。这兄弟之间的感情，若是真的能没有隔阂，那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又到了夏日炎热的时节。
又倒了各国商队来京城的日子。虽然十几年下来，每到这个时节跟大燕通商国家的商队，多会到燕都。但基本上已经是一个普通的交易状态。是不需要惊动皇帝的。只要让皇帝知道他们来了就行。而过去的那么多年来，田立勤作为第一任熟悉各国语言的外交官，一直在负责跟这些商队接触。如今他也带出了不少个学生，虽然有的年纪比他还大，但对他却是绝对的敬重。
而商队来，自然是要经商。凌王府负责的那些生意几乎有一半都是跟对外贸易有关。这些年靠着这些进出口的生意，通商通航丰盈了燕国的国库。而皇家的良田增加，又有万福作为实验地点。还有苏心雨提议的，连同田老等众人一起研究的药肥和改良种苗的事情。大燕的粮库各个都是满的。虽然还免不了有贫瘠的地方和穷苦的百姓。但是国家大体上是物阜民丰。
而鼓励经商之后，商人的地位也有所提高。而且其实已经在小范围内逐渐一点点扩散商税改革了。这些改变是在潜移默化中进行的。而等到人们反应过来，就会发现现在的生活，真是比十几年前好了太多。而这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人会觉得那些改变是不好的。
最要紧的是上官恒从来不是一个只贪图富足的皇帝。他没有对外扩张之心，但却有让国家更强大的意愿。所以他将每年的国库和粮草都分出一部分来增加军队。而这十多年来，讲武堂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才。这些人又的被派到了边境去镇守边关。有的被分派给各府总兵麾下，除了偏远荒凉的地方，连路匪强盗都少了许多。这样一个国家，周边的国家不是被打败过的，就是没有实力跟燕国伸手的。渐渐的，更多远一些的国家也来跟燕国通商。不只是要在好东西上分一杯羹，让自己的国家也可以赚到更多的银钱。还有他们也很需要燕国的一些更新鲜强大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各种冶炼技术和制造业，农业上的东西。
当然这些并不会让他们知道。可每到一年的这个时节，朝廷上下都会各种忙碌，甚至会紧张。
上官麟和苏心雨头三年这个时间都不在京中。所以冷不丁有重新回到了这种忙碌，两个人还颇有些不习惯。
不过这一次上官崇和上官锦两兄弟这次出现在了他们俩身后。皇上的意思是崇儿这孩子是时候该知道钱不好赚，外国人不好对付了。
皇上对凌王有多信任，皇后对凌王妃有多亲近。皇子们就越是知道凌王府的重要性。并不是没有皇子想要跟上官锦和上官吉套近乎。但却无一人可以成功的让他们露出丝毫破绽。而上官崇如今的年纪，若是在民间已经可以说亲了。但在皇族中，不会让皇子这么造成亲。尤其是皇帝的嫡长子。不过也不会再有人把他当做孩子看待了。因此皇上要六皇子来跟着自己跟那些外国商队讨价还价，上官麟觉得很不错。
从这年开始。上官麟开始有意的将这些事都让侄子和儿子一并商讨处理。等到他俩有了自己的想法，再来问自己的时候，自己再给予意见，或者是直接就点头。如此一来，上官崇和上官锦真正接触到了何为国与国之间的商贸往来，什么是既赚钱又不能丢掉国家的风度。什么是既便小小的牺牲一点儿银子，也要换回国家最大的其他利益。包括在这个小国家可以得到什么他们需要的资源，在那个略强的国家那里，又要如何维持关系，并如何经营同这个国家周边小国的各种关系，从而达到彼此之间的平衡。
凡此种种，既是生意经，又是治国之道。而上官崇有他父皇的指导，还有太傅以国君的要求来传授给他的典籍和历代君王史。所以他操作起来，可以说是得心应手。远超了皇帝和凌王两兄弟的预料。
皇六子上官崇于十八周岁之时，被皇帝封为东宫太子。并娶亦德公嫡孙女为正妃。
同年年末，凌王府接了四张圣旨。第一张，点凌王世子上官锦为北麓知县，任三年。第二张，封凌王府次子上官吉为少华将军，到济北边境以校尉之职服役五年。第三张，封凌王府三公子上官曦为任曦公子，授三品伯爵俸，入太学同十皇子一并读书。最后一张是家风凌王府四小姐上官欢为欢怡郡主。并赏赐了整张三页的东西。可谓是比她那三哥哥都是给了官职或者是品阶要丰厚多了。
一口气封上了凌王府四位小主子。可见皇帝对凌王府的信任。而且太子如今已立。其他皇子们不知道是皇帝怎么教育的，竟然没有一个敢有造次之心。太子殿下可以说是自幼跟着凌王夫妻一同长大的。皇后还同凌王妃亲如姐妹。更尤其有传闻，说皇后之前一直不孕，是凌王妃入宫后治好了皇后，这才有了后来的六皇子和十皇子。所以说六皇子的命也等同于是凌王妃给的。这样一个对未来皇帝如此重要的人，自然是不会再有旁的想法了。
但凌王府自从世子和二少爷离京之后，凌王就更少出现在朝堂上了。本来每个月两次大朝他还会露个面。但现在是彻底的不出现了。而原本凌王所管辖的事情，都一点点移到了太子的手上。但渐渐的人们发现，太子身边多了一位六七岁的孩童，这个孩童无需算盘也不用纸笔，只靠心算，就能将账目瞬间算明。
人们都说，凌王妃是福星下界。是上天见大燕有明君圣主出现，所以赐给皇家的祥瑞。还有人说，凌王妃小时候就被高僧点化过，的确并非凡人。她所生的孩子也是上天赐给皇家辅助君王的贤臣。
将这些话转告给自家王妃，上官麟笑道：“看看。现在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你是福星了。”
苏心雨哭笑不得：“你也好意思。这谣还不都是你造的。”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那些把你夸上天的话传出来。我必然是要给与加工才能让其继续传播的。不然被有心人利用，就算皇兄和崇儿不介意。也会有人背地里嚼舌头。”
苏心雨叹了口气。“放着好日子不好过。没事儿夸我做什么。不过我儿子是能干。我闺女更能干！”
上官麟扶额：“咱闺女是能干。这把卓家那哥儿俩给揍的。真难为卓枫这个当姑姑的是怎么还能站在欢儿这边的。”
想到女儿一脸得意的样子。苏心雨也哭笑不得。“你也别头疼。将来啊，总是要在这些敢跟咱女儿打的孩子里挑女婿呢。”
“女婿？”听到这个词儿。凌王殿下顿时眼神都变了。“那现在多打打也是好的。”
揽过夫君的胳膊，苏心雨笑着靠在他肩头：“一眨眼，孩子们都大了。居然都说到女婿了。想想心里挺不高兴的。自己老了这么多。”
“那我不是更老。我比你大了那么多呢。不过你还是当年的模样。一点儿都不老。”
“你要是把胡子剃了，也是当年的样子。没想到这灵泉旁的效果还差着，但这驻颜的效果太明显了。我想咱们过两年还是得找理由离开。不然一直容颜不变，也是个麻烦。”
上官麟点头：“嗯。我跟皇兄也说过这件事。而且现在崇儿能把事情做得极好，也的确是不再需要咱们俩了。我还想带着你去环球旅行。看看不一样的地方不一样的国家不一样的人。”
“好啊。等到孩子们都有了归宿，咱们就可以放心的去过二人世界了。”重来的这一生，她有爱人有爱子，有亲人有朋友。有事业甚至有无可比拟的地位。未来还会拥有渴望已久的轻松和自幼。她心满意足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