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除了自家娘亲和祖母之外，从来没有人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即便是自家的庶妹表姐，也只是表面安抚背地里偷笑。田湘蓉本来就是个要强的女子，又一心能匹配孔家自幼饱读诗书的少年郎而同样书画精通。可偏偏被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如此对待，她哪能不耿耿于怀。
可是今日昭英郡主这句话却让她有了新的认知。她从来没有想过，孔家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好。或者说她即便怨恨孔家人，怨恨那位孔大公子，但是更恨的仍旧是萧诗苓。可如今想来，可不的确是如此么。若是孔家守信，萧诗苓如何能得逞？而且如今孔轩醇和萧诗苓据说是恩爱非常。这男人若是真的对自己有一点青梅竹马的情谊，也不会是如此态度。
思及此处，田湘蓉可说是心中豁然。“多谢郡主！今日听郡主一言，真是让湘蓉茅塞顿开！”
苏心雨笑着将自己面前的剥好的荔枝夹过一颗放到田湘蓉面前的盘子里。“无需如此客气。我始终相信，女子该自重的是尊严和自我，而不是家世和身份。”
田湘蓉看着面前的荔枝，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郡主所言极是。湘蓉曾经为了不值得之人浪费了许久的心力，这会儿想来，实在是毫无价值。怕也是因为我在意，才会引得她人说笑不止。不过我田湘蓉，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人如此欺凌的。”
苏心雨笑眯眯的看着他：“若将来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田小姐的，田小姐直言就是。”
田湘蓉有些不解：“郡主，可否告知您为何要帮我？”
苏心雨夹起一颗荔枝放到嘴里，吃下之后才回答：“我最看不了的就是背信弃义的男人。而且我觉得，田小姐应当跟我是同一种人。绝对不会忍气吞声。”
田湘蓉笑道：“只可惜我一介女流人微言轻，也只有在这样的场合才能痛快痛快嘴了。”
苏心雨没有再继续接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我初来京中没有多久。也不认识许多人。今日与田小姐一见如故。若不嫌弃，日后可否邀请田小姐到我府中饮茶赏花？”
人人都知道，京城的忠国公苏府完全是这位郡主说了算。而且府中的主子只有郡主和她的祖母，都是女眷，她们这些后宅女子自然也是可以去得的。何况跟郡主结交，就等于是跟未来的凌王妃结交。凌王虽然在朝中凶煞之名极盛。但却也是最得皇帝信赖。又是太后亲子。所以于苏心雨交好，就等于结缘皇室。田湘蓉就算不是个有心眼儿的人，也不会拒绝这样的美意。于是她自然高兴。“承蒙郡主厚爱，湘蓉自然求之不得。”
“那就太好了。将来在京中也能有个聊得来的人。这荔枝是新贡，很是香甜，田小姐快尝尝。保证吃过之后心情舒畅。”
田湘蓉拿过一旁的玉筷将荔枝肉夹入口中。与她之前吃过的完全不同。完全无需咀嚼，可说是用舌头轻轻一抿就在口中化开，而且香甜无比，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这果子，跟我以前吃过的不同。很是惊艳。”
苏心雨笑道：“因为田小姐今日心境不同。人放开怀抱，自然看待什么都是美妙的。”
田湘蓉不能一直坐在苏心雨这边。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苏心雨询问了一下这个戏的剧情，然后田湘蓉就告退，回到她自己的座位边儿上了。苏心雨也了的看到萧氏这会儿看到田湘蓉是什么表情。
琴臻低声问：“郡主，您何苦淌这趟水呢？田家也好，孙家萧家也罢，都跟咱们毫无关系。”
苏心雨笑道：“都是朝中臣子家人，怎么会完全无关。”将来要丰盈国库，工部之人就尤其重要。她不相信，这位左侍郎会不怨恨萧家和孔家。因为这件事丢人的可不仅仅是田湘蓉一个人。而那位明威将军她是知道的。虽然是从三品的武官，但是主管京中防卫。跟卓将军自然是比不了。但是若是此人心地不正，想要争权夺势拉帮结派，那他肯定不能再在这个位置上久留。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思考这么多都是多余的。毕竟这是连上官麟都不应该管的事情。可是她既然要同皇后站在一起，就自然要有所作为才行。
听苏心雨这么说，琴臻也就不再问了。她们这位主子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心里想的都是大事。皇帝都能做出允许她议政的惊人举动，可想而知自家郡主有多少才干了。
但静箐却有不同的想法。“可是您也不用如此公开的拉拢吧？虽然咱们这儿都是隔开的，他们离咱们坐的远听不到说什么，但您和田小姐方才聊了这么久，可是所有人都频频朝这边瞧呢。”
苏心雨笑道：“可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瞧么。他们要是不瞧。我方才就白说这么多话了。两位姑姑，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但我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今日我恢复女儿身，自然就要融入这京中的女子圈中。可我特立独行太久，又是乡野村中长大。不管我身份多尊贵也好，绝大多数人只会在表面上敬畏我的身份。却不会在心里认同我的所作所为。为了避免更多的口角是非，我自然也要费一番功夫进入这些人之中。我不喜欢，却也必须要这么做。”
琴臻叹了口气：“也是辛苦您了。”
苏心雨摇头：“说辛苦，也的确辛苦，可若不去想辛不辛苦，看这些人情冷暖勾心斗角，也可以当做一种消遣。只是看到无法认同的恶念，我怕是会控制不住厌恶。往后还得靠两位姑姑多提点一番。”
静箐笑了：“我们是您的奴才。自然处处事事都要想着您了。而且凭郡主您的聪明才智，男子都比不过，何况这些女子。”
苏心雨却长叹一声：“女子可不比男子差。有些女子更是比男人难对付许多。古往今来，女子成就大事者也不是没有。穷凶极恶杀人不见血者也有不少女人。我只不过是在自己能力所及之内，揣摩人心罢了。”
因为有了田湘蓉过来与苏心雨搭话。其他家的小姐们有那胆子大的，也有过来跟她打招呼的。不过真正让苏心雨喜爱的，是卓将军家的女儿卓枫。
卓枫今年只有十三岁，但这可是真正的将门虎女，年纪虽小，个头却不矮。苏心雨目测总有一米六多的身高。而且穿着的衣服也偏男性化。一开始是没敢过来，后来围过来的人太多，她也不喜欢跟这些骄矜的千金小姐争来抢去。还是苏心雨看到她小脸儿鼓鼓的不开心，才让静箐把她给请过来的。
因为卓将军和凌王关系极好，又和苏心雨有了几面只缘。所以卓枫自从知道那位苏家公子是女子之后，就格外的想要结识。如今看到真人，难免有些拘谨。
不过两个人的脾气差不多，也都是不服输，尤其是不服输给男子的性子。所以格外聊得来。直到百花宴结束之后，卓枫还问苏心雨，自己可不可以去苏府找她玩。
苏心雨虽然真实的没有多少时间，但是卓将军的这位女儿她却是喜欢的。因此自然点头。还答应等卓枫去了，她就亲自做点心给她尝。
等到那些女子各自离去，苏心雨才同皇后一起回了锦凤殿。
皇后让苏心雨坐下，而后让木淮去准备解酒茶。然后趁着只有她们二人，皇后道：“心雨，今日我家那你同几位小姐聊得极好，可是有对脾气的人？”
苏心雨笑回：“回娘娘。对脾气的确实是有。但也不多。卓将军的女儿同臣性子差不多。虽然小，但说起话来很有见地。而工部左侍郎家的田小姐，也有过人之处。”
皇后有些诧异：“田湘蓉？她有哪里不同？本宫只知道，她的未婚夫被人抢走。已是京中的笑谈。”
苏心雨回道：“正因为如此，她还能坚强的站于人前，与抢走她未婚夫婿的前好姐妹谈笑风生，更是有一种凌人之势，臣才觉得她与众不同，因此先同她多聊了几句。”
“看来你是觉得，那萧氏是故意为之了？”
苏心雨并没避讳：“若非如此，那孔家大公子救了她，她如何会要以身相许？明知道他跟要好的姐妹有口头婚约。而且这个婚约还朝中皆知。不过是早有心要抢夺罢了。田湘蓉对萧氏当初是否真心结交我无法保证，但看这个情况，萧氏却是没有几分姐妹之情的。但最让我看不上的，却是那孔家，尤其是孔家的大公子。与田湘蓉有青梅竹马之谊不说，更有口头婚约在后。眼看着就要换庚贴了，却又娶了萧氏为妻。据说夫妻恩爱得很。这等背信弃义之辈，纵使传闻说是文采风流，在臣看来也只配落个‘下流’。连承诺多不能守，还何谈忠心二字？娘娘，臣说得是否有理？”
皇后原是听着苏心雨在评论田湘蓉和萧氏的事情。听到后面，她却明白其中深意了。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婚约既被人知，便关系到女子名声。孔家人如此背信，的确也谈不上为人师表了。而那夺人所爱者，其亲长也不见得能护得了他人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