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苏心雨这话前面听着像极了狡辩之言，但听到最后，在座的都是女子，即便三从四德根深蒂固，可人心都是更向着自己的。没有一个女人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女与自己离心离德，更不会想要儿女去跟那对不起自己的人亲近。所以她这话不管好不好听，都无疑入了这些女子们的心中。
人是很奇怪的。当人们发现这个人的话跟自己的立场没有区别时，即便她仍旧厌恶你看不起你，却会在心底里有一种不愿意让其他人去指责她的认同点。那么往往沉不住气的人，或者是性格没有那么擅于隐藏的人，就会将这种情绪变成跟对方的同化。所以立刻就有人站到了苏心雨一边。而这个人就是安王妃柳雯琴。
柳雯琴跟齐斓这对妯娌向来关系极差。当然安王和昭王两个人也是自幼不对付。说起来，上官家的这些亲兄弟了，也就只有皇帝和凌王是真正有兄弟之情。余下的这哥儿几个，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曾经活过的，都是一言难尽。这也就预示着，如今这两位王妃的关系不可能融洽。而且这两座王府无论是从每年封地要交给朝廷的税银，还是所供他们王府的收益，这些都是比较的的地方。而昭王别看为兄，却每年都不及安王。这就让安王妃一直要比昭王妃更显得底气足上一些。
其实两个人最开始都是打算拉拢这位未来凌王妃的。毕竟比起万福每年的税银和凌王送进国库的白花花银子，他们两家都是远远不及的。而且皇帝是真心对凌王好，所以与凌王妃交好，对他们王府来说都是有益处的。不过是昭王妃看到太后不喜欢苏心雨，所以临时改变了心意，但安王妃却不同。她太知道太后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只要有利益，她此时此刻可以把苏心雨当仇人，下一秒利益当头，她就能把人家当亲闺女。
所以她这边满面严肃的附和着苏心雨的话：“郡主说得是啊。期初我听闻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曾经觉得郡主有些……可后来再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却觉得郡主还能派人去探望那位的伤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有了安王妃的附和，其他有几家一直跟安王妃关系处的近的命妇也都纷纷点了头。眼看着自己就要成了那胡乱挑事儿戳人痛处的小人了。昭王妃即刻道：“安王妃此言听着虽然有理，却也要看怎么说了。这父就是父，有道是子不言父过，这事儿怎么说啊，都不太好吧？”
苏心雨笑了。既然被人这么逼着挑衅，她方才煽动情绪似乎也已经不足以让自己心中舒爽了。骂回去才是她会做的事情。反正太后即便怪罪也还有皇后在，皇帝能容自己，其他人就都是扯淡。于是他看向昭王妃：“看昭王妃所言，必定是深有感触了。好一句子不言父过。看来昭王妃对自己的父亲也心有不满，却只是不言父过。不然如何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呢？若非是亲身经历，却是也是没有这方感悟的。我苏心雨的确心胸没有昭王妃这般宽广。”
齐斓当是就瞪大了眼睛：“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父亲才不是那种会杀妻灭子的小人！”
苏心雨耸肩：“既然你也认为那是杀妻灭子的小人，话中也没有半分理解之意。你一个旁观之人未经此事者，何来的侃侃而谈评判对错？”
这下齐斓是真的被问的哑了口。
此时太后似乎盯着苏心雨盯够了。虽然心中不悦，觉得齐斓是个无用的废物，没能给苏心雨来一个下马威。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妮子的确是与众不同，甚至可以说在嘴皮子上高人一等。论智谋和心机，恐怕在场所有人，能与她较量一番的，也不出五人。
这个人到底是能成为自己的助力，还是会成为自己的阻力，太后目前不得而知。但是从苏心雨一直未断了给自己送那些花果茶来看，她至少心里还是知道敬重自己的。不管这份儿敬重出于什么目的，有总比没有好。像是安王妃那样的，见到自己也只是礼貌性的问安，她到底还是觉得苏心雨更顺眼一些。而且她成为自己儿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几日她冷眼看着前朝后宫的动静。前朝大臣们无一人对苏心雨之前女扮男装参与朝政的事有任何议论，更没有弹劾之举。后宫皇后又同苏心雨一副情同姐妹的样子。她觉得若是自己不拉拢这个准儿媳，就会让她投入别人怀抱之中了。到时候就真的会成为自己的对头，那对自己就更不利了。
方才的冷漠表象，是她的真情实感，也是做给在场所有人看的。她要看看是谁想要巴结自己，而巴结自己这个人又有没有能力。也要看是谁想要跟自己对着干，这样的人她是必要记在心中。所以方才安王妃和昭王妃的一番说辞，已经让她有了谱。这会儿自然就换上一副脸孔，将苏心雨叫到自己身边坐下。
苏心雨内心一万头神兽飞奔而过，对太后如此明显的主动亲近，他就是被吓傻了，也知道是有目的的。“太后，今日臣过来，给您带了几样新鲜的玩意儿。不知道您看不看得上眼。”
太后面露微笑：“你送的可历来都是好东西。哀家哪有看不上的。都喜欢着呢。就说你头些日子送过来的香发粉，我就每日都在用，果真头发又香又顺，白头发都少了许多。”
“太后，您如此年轻哪里来的白头发，定是是那粉没梳理开，让您错觉了呢。您喜欢就好，那过两日我再给您送一些其他香气的。只是知道您是喜欢桂花的香气，还是栀子花的香气？”
“你这么一问，哀家都不知道要如何挑选了。不若就都做出来，让哀家比较一番？”
她们这边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看得昭王妃目瞪口呆。心中更是惊讶万分。方才明明太后一副不喜的样子，这眨眼之间怎么就又这般好了起来？那自己方才不是枉做小人，不但得罪了郡主，又得罪了太后？
而此时的安王妃则还在心中得意。虽然她不喜欢太后，也自觉地不需要依靠太后如何，毕竟自己的夫君就同太后关系普通。但能因为郡主的事让太后看自己顺眼一些，日后也说不定会捞些好处。
只是这在座所有人的心中到底如何揣测，皇后看在眼里，心里只有一阵冷笑。其实比起苏心雨，她要更了解太后的为人。今日惹了她的不一定是惹了她，顺了她的她也不一定觉得是顺了她。至于苏心雨，她是真的要说佩服了。这丫头，真是既能提刀杀人，又能长袖善舞，实实的让人羡慕啊。
从康华宫出来，直到回到皇后的锦凤殿，苏心雨才唱出一口气。接过木淮递来的水杯，大口喝了起来。
皇后赶紧抵过帕子。“你别急啊。再呛到自己可如何是好。”
苏心雨终于算是把心里的浮躁感给压了下去，谢过皇后，将帕子拿到手里。擦了擦嘴，她才说：“我是真的被太后给弄得心惊胆颤的。”
皇后哭笑不得：“我却见你乐在其中。”
“您这么说虽然也对，可我还是得谨慎小心啊。您也知道，太后一句话怕是有八个意思，我哪一样没有想到，都会是个坑。到时候跳进去不光是让我自己难受，对您和万岁爷就都是麻烦。我已经让您和皇上很操心了，不能再添麻烦了。”
唐悦桐拉过苏心雨的手：“说这些做什么。我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你若有麻烦，我哪里能不理。日后也别什么都自己抗。虽然太后是母后，可我到底是一国之母，太后还想要名声地位，皇帝向着我，她就拿我无可奈何。我就可以助你。”
“娘娘……心雨此生唯有忠心，才能回报娘娘知遇护佑之恩了！”
唐悦桐摇了摇头：“忠心之人我不缺，我却没有一个知心之人。我原以为妹妹你会同我交心呢。”
苏心雨笑了：“这不是守着君臣之礼，做臣子的，哪敢那么说啊。我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唐悦桐也笑了：“往后在我宫中，没有旁人的时候，你我还是姐妹相称吧。之前就同你说过，可你转瞬就又忘了。”
苏心雨颇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平日里两位姑姑叮嘱着我多学习礼仪，所以一时一刻也不敢忘记。还是姐姐您好。”
“那两位姑姑是我精挑细选给你留下来的。那些规矩你是要学，可学会却不一定要随时随地都约束着自己。这皇宫里啊，我和皇上多少年了，才能看到你一个恣意洒脱的人。真要是被两个奴才给约束住了，皇上怕是会怪我的。”
“哪儿能呢。皇上最心疼您了。”
皇后叹了口气：“皇上的心疼不假，可无奈却也是真。算了，不说这些。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带你去挑选一些服饰的花样，我知道你不喜欢繁复的花样，所以新春贡上来的绸缎布匹，我留了那些素净雅致的给你。不过我吩咐了织锦局的人要特别给你制作明年大婚的礼服。你一会儿也正好给恩我去看看料子。这大婚当日的礼仪繁琐，你要换三身衣服，若是穿着不舒服，怕是要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