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袁家和周家的事如此精彩,怕是市井人家彼此打斗也没有这样过。苏心雨每日听到下人们回来禀报外面的情形,她就心中爽快。一想到这三个贱人自相残杀,她手心都开始有些刺痒,就恨不得亲手上去也给那群人几巴掌解解恨。
但很快,事情就有了进展。刑部大开天威堂,要公审袁盛。原因当然不仅仅是苏家人告他们的那一点点罪状。更多的是这阵子有不少官员弹劾右相欺上瞒下、收受贿赂、买官卖官、结党营私、不敬天威总之各种各样的罪名数不胜数。如果按照这些罪行来论处的话,袁盛估计得再长十几颗脑袋。
这的确是墙倒众人推。但是这“违章”的墙还是早些推到的好。
袁盛已经没有了抵抗之力。这些日子在牢房里,那些话早就让他失去了斗志。唐远曾经来看过他一次。与他单独密聊了许久。他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要如何做才能换回一条老命了。所以大堂之上,根本没用唐远废话,他直接就都承认了。其中当然也包括当年为了女儿的婚事,也是为了拉拢周中谨这个人才,所以才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但至于周中谨的母亲和兄长死于谁手,这个唐远这边没有问,袁盛自然也不会答。
等到袁盛被判永禁天牢,将袁家所有财产查抄充公的判决。苏心雨叹了口气:“他这边居然这么就结束了。”
“哪有这么容易。袁盛虽然倒了,但袁家这么多年也是根深叶茂,而且袁盛的罪名毕竟跟当年娄氏不同,而且皇兄也与父皇秉性相距太远。袁盛必定是辅佐皇兄登基的老臣,只能留住他的狗命了。”
对于这个结局,苏心雨其实也有预料。“那袁盛手里那些东西呢?”
上官麟回道:“自然是交给了皇兄。否则他那里能还有命在。而且皇兄答应了他。数年之后等事情淡去,就给他一个隐姓埋名,离开天牢的机会。当然这机会能不能把把握住,真得看他自己的了。”
这倒是让苏心雨很意外:“这也行?”
“有何不行?等到确认他翻不起风浪的时候,押不押他就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而且他等不等得到那个时候都在两可之间。这天牢啊,虽然没有刑部大牢那么可怕,但是里面关押的都是死囚犯,永远不见天日的那种。而里面可以关押的,都是曾经的朝廷大员甚至是皇亲国戚。这些人前半生荣华富贵到了极致,到了那样的地方,留下的就只是天地之差和无尽的绝望。能熬着活下来而精神不崩溃的人太少。而像袁盛这种身体上也有了毛病的,就更是难说了。”
说到袁盛身体上的毛病,苏心雨就想起了踢坏了袁盛子孙根的周中谨。“周中谨这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说倒这个,上官麟笑了:“之前我派人过去看了他一眼,他还以为是我顾念这跟你的关系要拉他一把呢。不过他的案子要过了年才能审。到时候你就避嫌不出面。七哥一力担下就好。”
苏心雨点头:“也行。虽然我挺想看他那怂样的,但是考虑到日后的名声,为了你我也不去沾那一身骚了。”
袁盛的案子顺利解决,皇帝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最终定罪并不是因为苏家的事情,但对他承认了苏心雨的案子,就表示那些事已经成了人人皆知的事实。而这件事的另外两个共犯,周中谨和袁佳馨还没有认罪服法。只是因为两个人伤势颇重,不能动地方,所以才耽搁了下来。
这一耽搁,就要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才能再继续了。
而这个除夕,也是各家都有各家的心思。田家人今年都在苏府过年。但一大早,苏心雨和苏元和就被传召进了宫。皇帝将苏元叫到御书房,说是跟上官麟一起商量事情。但那也不过是说辞罢了。顶多就是说几句上官麟和苏心雨大婚的事。而苏心雨则跟着皇后去给太后问安。
姐妹二人决定走着去康华宫。所以出了锦凤殿之后,两个人就让奴才们前后守护,但要离她们远点儿。而后才边走边聊。
“心雨,今日见到太后,若是有什么不好听的,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苏心雨笑了:“娘娘您放心,我不是那钻牛角尖儿的人。之前的事的确是我隐瞒了太后,她怪罪我是应当的。能容下我去问安,已经让我心中感激了。”
唐悦桐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不了解太后。他要是当面给你下马威还算是好的。证明他不会背地里对你如何。可若是她一会儿对你和颜悦色,百般喜爱的样子,你可就真的要担心了。”
“不管太后怎么做,我也只能听之任之不是。娘娘,您别为我担心。我还能挺得住。等到挺不住的时候。我肯定是要求到您和皇上面前的。”
唐悦桐是真心喜欢苏心雨。这个丫头虽然跟自己没有半分血缘关系。将来最多也就是妯娌。但她却觉得跟苏心雨在一起交流,比同自家的亲姐妹更舒心顺意。而且苏心雨的确是太能帮忙了。无论是对皇帝还是对自己,都是可用之才,所以她是真心不希望太后做出些什么伤害到苏心雨。“你能不把我们当外人,这我就放心了。等到再过半年,就可以为你和五弟操持婚事了。这事情我已经揽了下来,有什么想要的,你直接跟我说就是。”
皇后跟自己聊天以“我”自称,苏心雨不是不知道原因的。她也感念皇后的用心,所以这阵子,她也准备了不少好东西今日给皇后带了过来。方才在锦凤殿她没说明,这会儿只有她们俩人聊天,苏心雨才小声道:“娘娘,今儿我送您的那几样香膏,涂在身上不但可以让肌肤滑嫩白皙,还有沁人心脾的香气。”
虽然话说的很正常,可是皇后只听苏心雨这压低了的声音,就知道真正意义是什么了。她脸面一红,倒也没有太害臊:“心雨啊,你医术了得,这我知道。可是我与皇上成婚多年却未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这是我如今最大的憾事。太医们说我身强体健,只是时机问题。可我总觉得是自己身子骨儿又问题。你不如改日给我瞧瞧?”
“其实您只要常喝我给您的各种花果茶,就能改善体质。那些都是调理女子身体的好材料制成的。不过过了十五,我再入宫给您仔细诊脉。”反正也不是救命的大事,过年期间为了避讳,她也不能来给皇后诊病就是了。
到了康华宫。韶福离老远就迎了过来。叩见了皇后,又拜见了昭英郡主。这会儿太后宫里已经有不少皇亲国戚家的女子们都在了。听到皇后和昭英郡主到,大家伙儿都起了身。
皇后和苏心雨进入正殿,先是给太后见了礼,而后那些命妇小姐们则给皇后见了礼。而品阶不如苏心雨的女子们,还要再给昭英郡主问安。
就皇家这些规矩,品阶之间的等级森严。光是来来回回的见礼都用了几分钟的时间,着实是繁琐得很。
太后自苏心雨进来到现在,脸上的笑容就没再出现过。虽然因为有皇后的关系,她不能让苏心雨跪着,但表情上也带出了不喜。
那些命妇和皇亲国戚家的小姐还有几个后宫的妃子都是最会看眼色的。见太后不待见昭英郡主,这些人也就心里有了数。要说所有女子都觉得苏心雨是值得敬佩,让人羡慕的,那是胡扯。许多时候,对女子的束缚,最有力的那根绳索,正是已经被束缚着的女人们。苏心雨的与众不同特立独行在这些女子眼中就是伤风败俗不守妇道的代名词。也就是皇上皇后和凌王的纵容和喜爱,让她们不敢置喙。
而且有多少人都盯着凌王妃的这个位置。苏心雨这种村野间长大的女人,即便后来证明血统高贵,却也不过是飞上枝头的野鸡罢了。跟她们这些自幼深宅大院受大家教育长大的名门千金如何能比?如此见到太后对苏心雨不喜,她们也就有了能安慰自己,也是给自己一线希望的机会。
昭王的正妃齐斓等到皇后跟大家寒暄过几句之后,便笑呵呵的问苏心雨:“听闻郡主的生父目前重伤在身,不知郡主这个做女儿的,可有去探望一番?”
这话说出来实在是无理至极。但凡是京中人没有不知道苏心雨和苏元和先把周中谨和袁家告上了衙门,而后才有的这一系列,包括右相丢官罢职永禁天牢的事。她这么问,俨然就是在说苏心雨大逆不道以子告父。
在这个时代的民风里,对孝道是极其看重的。如果苏心雨认一下个忤逆不孝的罪名,那么她将来即便可以顺利嫁入王府,也会是上官麟的一大污点。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事情刚出来的时候,百姓间还有人觉得苏心雨不对的原因。可是事情的实情已经人尽皆知,昭王妃还要这么说话,就是挑衅了。
皇后有些担心的看向苏心雨。但苏心雨却是微微一笑:“昭王妃说得哪里话来?当年的丫头已死,血肉早已归还。如今活下来的苏心雨是苏家之孙,是娘亲将我抚养长大,是我的一众干亲教导我为人。我幼年时,我们孤儿寡母没少被人嘲笑,如今我与娘亲认祖归宗回到了苏家,我也已经成年,却没想到还有人会以我的身世出言嘲讽。敢问昭王妃,若愚孝杀母仇人为父,又拿什么来孝顺含辛茹苦的娘亲?在座各位,多是已为母之人,更都是将来要为母之人。是否也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对自己弃之不顾,不理不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