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腊月二十九这天是苏莓这一年来第三个终生难忘的日子。这一年她经历的事情太多，第一个是娘亲的去世，第二个是哥哥把自己给卖了。第三个就是知道了虎子和少爷其实不是虎子和少爷，而是虎丫妹和小姐。
其实如今的苏莓还没有考虑过是不是喜欢上了虎子。所以这个事情倒是说清楚得很及时。但即便这样也让她消化了好半天。不过随后她就跟苏文兰发誓，这些事她绝对不会说出去。是永远都不会。
苏文兰知道苏莓是个好姑娘。所以挑拣能说的，也把自己为什么带着女儿远离家乡，又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女扮男装的时候告诉了苏莓。苏莓听完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惨的人。而这样的人，就是自己现在的主子。
“夫人。您和小姐太苦了。”苏莓擦干眼泪，心里难过得不得了。
苏文兰眼圈也红了。不过她现在已经不会再像一开始离家那样，一想起来就哭了。情绪上虽然还是很痛苦很压抑，但她可以理智的去思考。他们现在要比以前好得多。“那都过去了。日后日子越来越好，以前的苦也就不算苦了。不过为了避免露馅，称呼还是不要改了。”
苏莓点头：“嗯。我记得了。不过夫人……小，少爷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吧？她今年都十岁了。再有几年……”
苏文兰长叹了一声：“心雨说她不想嫁人。将来收养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虽然我这个当娘的更希望她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但我现在也不能说一个男人就可以给女人幸福。阿莓，你日后找婆家一定要看清楚。相貌学识家世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是否真心真意的对你。”
苏莓苦笑了一下：“我自小对我爹的印象就是有事儿没事的打我娘。对我也是爱搭不理。以前我觉得，好歹我有一个好哥哥。可到头来就是我的好哥哥看着嫂子逼死了我娘，还把我卖了出去。世上最亲近的两个男人都这般，我还能指望外面有什么好的。我啊。就守着您和少爷过一辈子吧。至少清清静静开开心心。”
苏文兰心疼的拉过苏莓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可怜的孩子。虽然咱们以前命苦。但却不一定以后也没有幸福。我已经没有了希望。但你不一样。你这大好年华，还有一辈子要过呢。不要这么早灰心。好男人是有的，端看老天给不给咱们这个缘分。若是真没有好人，我和心雨又岂能平平安安的离开？”
“嗯。夫人您说得对。我也不想去思考这些。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天得有许多东西要准备。我还是去忙活了。”
苏文兰点头：“嗯。你去吧。不过一会儿咱们娘儿俩把家里的针线活都做了。正月里是不能动针线的。”
从夫人的卧房出来。苏莓还是有点儿晕乎乎的。看到虎子在院子里一边儿扎马一边儿敲打晾晒的被子，顿时从之前觉得好笑变成了不忍直视。“你也悠着点儿。这姿势多不雅啊。”
虎丫知道方才夫人跟苏莓说了什么，所以也知道这“不雅”二字是什么意思。“啥雅不雅的。只要有功夫在身，将来打到那些捣乱的人满地找牙才是正经事。”
其实摆摊这阵子，因为他们家生意太好，所以也来过几个捣乱的。当时虎丫就拎着烧火棍把那群人打得哭爹喊娘。现在再练了武，日后可不就更保险了。“我说不过你。去厨房了。”
日子并没有因为苏莓知道了苏心雨和虎丫的性别而有任何改变。倒是因为知道都是女人，彼此间相处得更亲密了一些。这回虎丫也能跟苏莓勾肩搭背了。而家里就只有四个女性，说起女人之间的话也再没了顾忌。
不过第二天苏莓就又上了“枷”，因为表少爷和表少爷的随从到了。
苏心雨没想到文凌会来这么早。但是一想到这个人很多年都没有跟亲人过过除夕，大概也是想要热闹一些吧。所以她偷偷跟娘说了这个情况之后，苏文兰也心疼得不行。这么好的孩子居然被家里这般对待，那家的老爷和继夫人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些。
苏文兰一改之前的拘谨，今天真正就像是一个姨母一样，会跟上官麟说一些关心他的话了。吃的怎么样，喝得咋么样，穿得暖不暖，睡得香不香。就这些话上官麟从来没有从自己的母妃那里听到过。所以对他而言，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且温馨。
苏心雨站在门外，看着文凌安静的坐在娘身边，脸上还带着几不可觉的笑容，她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管如何，至少自己这个家给了文凌一个温馨的除夕。
除夕这天的年夜饭自然是全年里最丰盛的。苏心雨因为今天家里多了俩人，所以拿出了一定的水准，也偷偷拿出了不少空间里的食材跟虎丫和苏莓去买回来的食材做了调换。
十道菜取的是十全十美之意，金红色的罗宋汤一人一碗，寓意得是红红火火大发横财。而这些都还是普通的。苏心雨还特意为上官麟做了一只游龙水饺。澄粉制作的面皮晶莹剔透，里虾仁、海参、瑶柱和上好的五花肉做成的馅料清晰可见。饺子被做成了一条龙的造型盘踞在笼屉上。在龙头前方还有用南瓜做成的铜钱形状的南瓜饼。一锅蒸出来，真是既好看寓意又好。
看到这条龙，上官麟到吸了口凉气。他以为苏心雨发现了他的身份。“怎么想到做龙？”
苏心雨笑道：“诶呀，名字是那么起的，但是这哪儿是龙啊，我可没胆子做五爪金龙。我们这种普通百姓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你也不过是权贵之家，让你吃五爪金龙那多不吉利。这是还未飞天的蛟龙。这是为了预祝你们这一仗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
一听这话就知道苏心雨并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了。上官麟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吓我一跳。”
苏心雨哭笑不得：“我有那么傻吗？”
上官麟笑了。“是我傻还不行。”
一旁的肖童捂着嘴直笑。自家五爷这可真是栽了。不过这龙饺子一看就很美味，可惜吃不到。
苏心雨虽然制作了一条龙饺，但一样的皮一样的馅料却有好几笼普通造型的水晶饺子。
这些材料都是高档货，加上苏心雨的高超手艺，自然味道鲜美无比。苏心雨还给准备了一盒让虎丫吃完饭之后跑着去送给逸娘。刚刚拜师没多几天，这又是大年下的。礼节是绝对不能少的。
这里的年夜饭其实都是下午吃的。吃完之后虎丫跑去送饺子。其他人则坐在厅堂里聊天。上午都是上官麟在跟苏文兰说话。这会儿肖童可打开了话匣子。他自小在宫里长大，见得多了，听得也多了。后来跟主子出宫避祸，也接触了许多有趣的人和事。于是他就挑挑捡捡的，再篡改一些背景和名字，讲起了故事。
上官麟见苏心雨也听得入迷，便没有阻拦肖童的口没遮拦。要知道。如果被人知道奴才讲主子的是非，那可都是直接杖毙的罪过。
“诸位一定没想过，世上还有这么专横刁蛮的女子。那正室为人已经十分温柔大度，不打算追究她栽赃三夫人的事了。可老爷不知道啊。最后三夫人还是含冤而死。这之后，二夫人还不打算罢手，打算对付正室夫人的亲妹妹四夫人。”
苏文兰听得实在紧张。“那四夫人和正室夫人出事了吗？”
肖童叹了口气：“四夫人福泽庇佑，倒是躲过了二夫人的陷害。可正室夫人却最终丢了性命。只叹那二夫人还做了继妻，真真是让人气愤不已。”
苏心雨一听就猜到了这可能是文凌的家事。虽然文凌没有阻拦。但苏心雨还是不忍心让他再继续陪着听下去了。于是他拉了一下上官麟的衣襟。“凌哥，我有点儿东西要给你。你跟我出来一下。”
上官麟并不知道苏心雨是何用意，不过既然说有东西要给自己，他也满心好奇。于是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厅堂。在苏心雨的带领下，直接到了她的房间。
这也是上官麟第一次近女子的闺房。他自小到大都是生活在尔虞我诈里，几岁开始就饱受毒害，十岁开始就公里宫外几番奔波。亲娘心里只有嫡兄，亲爹眼里根本就没有过他的存在。继嫡母只想所有出身不低的儿子都早早死去。他还真是连女子的手都没有拉过。所以这第一次，他是有些紧张的。“你的房间？”
苏心雨点头。“对啊。”回答完她才反应过来。这个世界男女授受不亲，男子进女子闺房可是大忌。可是都已经这样了，她也不能把人给推出去吧。“你那么紧张干嘛。我现在是你表弟。”
倒让一个姑娘家的这么坦然的说了，上官麟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你是表弟。”
这种哄小孩子的口气让苏心雨瞬间无语。明明姐姐我比你大了很多！至少……上辈子是的……“我这里有一些药丸和药粉。是按照师父交给我的方法制作的。药丸不多，是强身健体的。你每天吃上一粒，用黄酒服下，对你们练武之人有好处。这些药粉都是止血消肿散瘀的，你留在身边用着。若是你觉得效果还不错，日后我再多做些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