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前街的李员外名叫李仁义，在海安城算不得豪富，但却也是有六七个铺面乡下有几百亩良田的人家。在权贵巨商之家面前是不算什么，但他家四个儿子，一位进士，两位举人，一位秀才，大姑爷还在京中为官。所以也没有人敢小瞧。尤其是在普通百姓眼里十分不得了。不过这李员外却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这个人不说冬舍棉夏舍单，却也是乐善好施。谁家真要是有那过不去的坎儿了，去求到门上，多少也能落些帮助。所以这李员外一家在海安城是极有人缘的。
之所以虎丫认识李管家，是因为过年的时候李管家亲自过来订过五十盒糕点。这对他们家来说绝对是大买卖，想要不记住也难。可如今开口就是两百包，这个虎丫可真做不了主。“李管家，不是我不答应，是这买卖对我们家来说实在是不小。我家少爷不在家，夫人也不便出来跟您商议。不如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家少爷外出采买物资，大概傍晚之前一定能回来。我到时候同我家少爷一起过府询问此事，可好？”
别看虎丫惯了大大咧咧，但到底也是跟着苏心雨学过的人。出口成章他办不到，但对着体面人说体面话她还不在话下。
李管家一听苏家连小厮都这么讲规矩，心里更是满意。何况吃过的人都知道苏家虽然只是摆个小摊儿，但做出来的点心却是糕点铺也比不了的。既然认准了人家的买卖，自然得等人家主子回来不是。“也好。那就只能辛苦一下苏小老板了。”
目送李管家离开，虎丫蹦跳着就回到了屋子。“夫人夫人，有大买卖上门儿了！”
其实院子就这么大，李管家和虎丫又都声音不小。所以苏文兰和苏莓已经听到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么大的买卖他们当然也高兴。“也不知道这丫头又去哪儿了。偏偏这会儿不在家。”
苏莓笑了。“夫人。少爷哪天这会儿也不在家啊。您就别担心了。这糕点铺子在海安城上得了档次的也有六七家，还有不少小铺子。李员外家可是有钱人家，又是订两百包，真要不是满意咱家少爷的手艺，哪儿能特意上门啊。所以您真别担心买卖会跑了。”
苏文兰哭笑不得：“是了是了。你们这些小丫头就是比我主意大想得开。也好，那咱们赶紧把会手头的帕子绣完。这两百包点心数量也是不少，得忙活一阵子呢。”
苏莓赶紧应承：“哎，您放心吧。而后帕子我自己用两天晚上就能绣好了。您就别这么操劳了。我来就行。”说到这里，她戏谑的看向虎丫。“就是虎子帮不了这个忙，不然准能更快完工。”
虎丫立刻一副苦哈哈的脸孔。“诶呦可快别折磨我了。我可干不了这个活计。我宁可去码头扛包。”
苏文兰对虎丫实在是拿不起针线无可奈何。“快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哪儿有姑娘家说什么扛包的。就是真小子，咱家也不至于让你们干那种活计。”
苏莓这时候也早就把苏文兰当作自己的亲人了。“那是，夫人和少爷这样的好主家，可是比亲人还亲呢。”
虎丫对这话完全赞同：“可不。所以我才更要帮着少爷做他想做的事。这细致活儿就饶了我吧。”
苏心雨回家之后听说李员外主动给送了这么大的买卖，她也是高兴的。于是赶紧换了一身儿衣服，带着虎子就本了前街。
“李管家只说了要两百包喜饼？”苏心雨问。
虎丫点头：“嗯。说是四少爷结婚用的。以他们家来说，两百包也不算太多，但若是我啊，两包我都嫌给得多。”
苏心雨没明白。“什么意思？”
虎丫小声靠到苏心雨的耳边说：“我听说的。那位李四少爷是个脾气模样都顶不错的。四年前跟北城骰子胡同的老吴家三丫头定了亲。原本那吴家也算是个书香门第。李家没嫌弃他们家穷，只是觉得这样人家的女儿有教养，知书达理。却没想到满不是那么回事儿。那吴家表面上不错，可内地里却跟骰子胡同里那几户设局的人家暗地里勾着呢。他那三闺女也不是什么好人，说是跟不少人都关系不错。”
苏心雨顿时就皱了眉头。“这话不是能乱说的。一个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你会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啊。可这事儿李家现在也是知道的。不过说是李四少已经跟那吴家三闺女有了夫妻之实，而且还珠胎暗结，所以才不得不成婚。可您想啊，这虽是有了婚约，却还没成亲就勾搭到一起。伤风败俗哪里能行。要不是李家人重信义，我估计李员外也不会允许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进门。”
苏心雨面色凝重。“既然是这样，这生意不接也罢。”
虎丫睁大眼睛。“为什么啊？他们是他们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有不是咱们让他家有的事。”
苏心雨问她：“这件事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虎丫回忆了一下。“哦对了。是前天刘多家里的说的，这事儿夫人也听到了。”
这个刘多家里的可不是普通女人。那嘴奇碎无比，是属于苏心雨最不愿意让娘结交的人。但这个女人又不算是坏人。只是嘴太松话太多，什么事儿到她哪里都把不住。所以让人很是头疼。“既然是她说的，那你想想，以她的性子，这海安城还有多少家不知道这件事儿吗？”
虎丫都不用想。“那必然是人尽皆知了呗。”
苏心雨叹了口气。“这就是了。既然已经人尽皆知。这个喜饼还能喜得了吗？别出人命就不错了。而且既然咱家都知道了这件事，不管真假，被人知道咱们明知道这样还接买卖，这虽然是赚钱，说出去也不好听。所以这个事情我会婉言拒绝。一会儿你不要多说。日后不管对谁，你都要说我跟张掌柜订了合约。没时间做点心了。”
虎丫一想也是。“那这事儿就瞒不住了。”
“你怎么想的？这么大动静一旦开始忙活那能瞒得住？到时候还会有军兵过来咱家门口拉酱缸。对了，我跟张伯伯订了五十个一百斤的坛子。银子我已经给了。你这两天别的不用干，把仓房收拾出来，咱们得摆酱缸。”这么一想，他们这个院子的确很小。要只是摆个摊住个人倒是很合适。对周围的环境她也很喜欢。将来开个酒楼，住在这里也方便。但是如果在这里做酱料加工的地方就不划算了。其实还是要在城郊找一个便宜一些的大院子才更妥帖。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目前的情况苏心雨也不可能把事情铺得那么大。这五千斤海鲜酱她知道是文凌对自己的关照，而自己却不能永远都依赖这些。但是她却是想着，靠着这件事把名头打响。
今天的要紧事就是把李家的事情给辞了。所以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李家门口。苏心雨忍不住叮嘱：“记得，一会儿都听我的。”
虎丫点头：“您就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出纰漏。”
门房的人一听是苏家做糕点的小老板来了，赶紧把人让了进去。不过内院是不可能让进的，所以两个人被让进了门房。
不多时李管家过来了。见面就朝苏心雨一拱手：“苏小老板，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苏心雨赶紧站起来躬身施礼：“李伯伯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您是送买卖上门的财神爷。是晚辈让您辛苦了一趟才是。”
苏心雨这么客气，李管家当然也舒心。只不过他们李家现在没人能有好心情，这表情自然也舒展不开。“苏小老板，这喜饼的事，肯否能行？”
苏心雨面露难色：“唉。这本事件喜庆事，我不该回掉。何况这对对我们家来说可是一大笔进项呢。可晚辈不知道贵府需要，所以昨儿先答应了四海杂货行的张伯伯给他制作五千斤酱料。所以今儿我才跑出去找货源。这事儿我还没跟家里的人说，所以这小子也不知道。这回真是得白让您跑一趟了。不过日后若有其他的吩咐，晚辈一定会无条件帮忙。这回……对不住了。”说完她又鞠了一躬。
其实李管家也多少能理解苏小老板的心思。现在他家的这点儿破事儿可以说是海安城人尽皆知了。可事实如何，只有他们家自己人才最清楚。“唉。李某也明白苏小老板的顾虑。也罢，这强人所难的事我们李家人是不能做的。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苏小老板一定要帮个忙。”
苏心雨赶紧点头：“有什么您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绝对不会含糊。”
李管家叹了口气：“我家那未过门的四少奶奶如今胃口不好，就想吃你们苏家做的红枣糕。可你们也不摆摊子了，自然没地方去买。能否麻烦苏小老板做上一些？银子好说。就二十斤吧。可好？”
苏心雨一看李管家这个样子，就觉得事情一定跟虎丫说得不一样。如果那吴家三闺女是个水性杨花的，李家人不可能这么肯定那孩子是他们的。而且李管家在李家为仆多年，李家对下人又好，说是一家人也不过为。他是不可能真心为一个不守妇道的未过门少奶奶忧心的。虽然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但苏心雨觉得要那些流言若是假的可就太缺德了。如果只是一些红枣糕能让一个可怜的女子吃个舒心，她自然是不会回绝。“晚辈明日一定派人送到府上。成婚是大喜事，这红红火火是个好兆头。您也不用说银子了，就当是晚辈的一点儿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