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连田郎中都借了二十两。人家都拿出将近一半了。要是周家没有人出钱，那显见着也太没人情味儿了。可他们都不是富余人家，平日里连一个老钱都要计算着花，别说让他们出三十两，就是三十文都是不愿意的。
最后族长和村长商量了一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他们两家一家给拿了五两。这已经算是顶多的了。其余的族里人想借多少都是自己的心意。不过这些银子，周大郎和周田是要按手印写借据的。
要不怎么说关键时候看人缘。周石头这件事，先是让大家伙儿跟着在山里白找了三天不说。那货还去县城里打人闹事惹了这么大麻烦。他们不说让周田和周大郎给他们赔钱就已经不错了。还想让他们借钱？门儿都没有！
于是大家在这儿愣了好半天，再没有任何人提出来可以借上哪怕一文。
周田臊得满脸通红，可他更担心的是大孙子的腿。何况说是打腿，谁又知道会不会给打死。那些有钱人手眼通天，更何况在牢房里死一个人可没有人会管。他真是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候，刘氏站出来说话了。“虽然石头这小子没按什么好心眼儿，但到底是咱们周家的子孙。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不过大家活儿也都是土里刨食，让拿这么多银子实在是太难。当初我夫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了二十两银子。这些年这银子我没动一文。今儿我把这银子借给你们去救石头。但有一点你们得保证。日后石头也好王氏也好，再想打丫头和文兰的主意，这我可不能干。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
跟刘氏都生活在一起快一年的，苏心雨哪能不知道刘氏的进项都有哪些。因为她是节妇，所以朝廷给的地都是不用收税的。而她家没有男丁，自然也没有丁税，可以说除了原本的那几亩田之外，刘氏是没有其他赋税要交的。那她那些田地产出自然都可以换成银子。说她有银钱千两那是扯淡。但苏心雨觉得二三百两总是有的。拿出这二十两，实在没必要牵扯出七爷爷临终前留了多少，这不过是为了敲一敲周田和周大郎的脑袋，让他们觉得拿钱出来是想当然的事情。
不管这件事有多挠头，银子是在最短时间内筹到了。等拿了银子之后。周田和周大郎立刻跟着李格子奔了县城。
村子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其实也是大家伙儿都无心再跟周田这家人交谈。更何况余下来的吴氏和王氏除了哭也没有别的举动。除了村长家的和同宗的几个婶子大娘留下来送着吴氏和王氏回去之外。其他人各回各家了。白忙活了三天，俩那个谢字都没听见，这叫什么事儿！
周石头的事情解决的速度也快。三天之后，把钱给了人家，爷儿仨多被胖揍了一顿，这才都回到了两界村。
而这三天，可把吴氏和王氏给急坏了。两个人一病不起，田郎中还又多搭了几幅药过来。苏文兰没法子，只能每天过来伺候婆婆和嫂子，倒是让吴氏对这个三儿媳更和颜悦色了一些。毕竟她现在也知道，拿人手短，到后来能管自己的，只有三儿子一家。
见这爷儿仨回来，苏心雨就算不待见他们，也觉得心头一颤。这被打得也太惨了。说是披头散发也不为过。周田还插着，就是挨了一顿胖揍，脸上有点儿淤青，可周石头不一样，那真是大伤叠着小伤，真是有点儿惨不忍睹了。
见苏心雨手抖在抖，苏氏赶紧过去：“丫头别怕。去找你干爷爷，让他过来给你爷爷他们看看伤。这可耽误不得。”
苏心雨心赶紧跑了出去。还没等到田家呢。迎面就过来好几位村子里的婶子和大娘。
“丫头，你这是去你干爷爷家啊？”虽然认亲的礼还没拜，但大家伙儿已经默认了丫头和田郎中的关系。毕竟要是没关系，谁会接二十两银子出来。那可是银子啊！
苏心雨一看是平日里嘴最碎的那些位。她微微皱了下眉头。“婶子大娘奶奶们好！我是去找干爷爷。”
一个婶子问：“看你爷爷和大伯还有大哥回来了。伤得不清吧？咋还打了你爷爷和你大伯啊？”
你问我问谁啊！估计你要是跟着连你一起也打了！苏心雨在心里吐槽，表面还得装作一脸茫然：“不知道。我要去找干爷爷治病了！”说完要躲开这几个婆娘赶紧去田家。
这群女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八卦的事情，哪里能让苏心雨这么痛快过去，又有人问她：“你大哥那么对你，你不恨他啊？咋还对他那么好。”
想必你是不知道“以德报怨”这四个字了。当然了。我也不是在以德报怨，我只是为了做出来好看。“为什么不好？他似乎我大哥啊。”
看着丫头那么干净的大眼睛。这些女人突然就问不下去了。看着丫头跑走，还有人感慨。“这丫头是真好啊。”
“可不是。就是傻了点儿。可这是真知道疼人。这将来谁家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儿可就享福喽。”
“咱们这些人家就甭想了。人家那可是举人老爷家的千金。还真别说。别看周大郎那一枝儿不是个玩意儿。可周老三这房却是个顶个的出挑。光是看苏氏母女俩这模样就是难找了。”
“那可真是没得挑。你们是没看到这几天苏氏把王氏照顾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那王氏还偶尔骂骂咧咧的。我听着都替苏氏生气。也就是她那么软的性子才能忍得下来。”
“那还不是因为男人不在身边，没有人能仰仗呗。可是这周三郎在京城住三年呐，那都是见的什么养的女人。我看苏氏啊，悬。”
“再管怎么说苏文兰也是糟糠之妻。那些读书人不是最讲究这些么。只要正室的位置不变，其他的还不是都好说。反正这官儿太太的命，跟咱们是没有缘分呐！”
因为周石头这件事，认干亲的仪式整整推迟了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原本只是想两家人再请周家族长和村长等有身份有辈分的人一起吃个饭。但现在周家出了这个事儿，周族长觉得需要冲个喜，也想让其他人看看他们周家的人还是很团结的。于是就大办了一场。田郎中还把慧欣大师给请来了。单开了一桌素斋。
之前两界村的人的确都知道田郎中有本事。却没想到连慧欣大师都能请到他们村子里开。于是对田郎中的态度就又崇拜了三分。而且对苏心雨的大富大贵旺家旺财的命格也都深信不疑了。
认了亲的仪式上，苏心雨恭恭敬敬的给田郎中磕了响头。田郎中开心得不得了。给苏心雨包了个大红包。而后让苏文兰把丫头扶起来，道：“昨日听慧欣大师说起，丫头到现在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也是与她的运道不利。不如我就给丫头起一个名字吧。周老哥，你没意见吧？”
欠着人家二十两银子呢，周田还能有啥意见。更何况又干亲给孩子起名字孩子好养活大，这都是古来就有的事情，他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那就有劳田老哥了。”
天蓝中看着丫头一脸期盼的样子，微微一笑。“就叫心雨吧。”
还不等其他人问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呢。慧欣大师开了口。“无根之水，自天而降。身之所往，心之所向。”
这十六个字说得苏心雨后脖子冒凉气，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一直凉到头顶。这和尚知道自己的来历？否则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止是苏心雨疑惑，田郎中也觉得很诧异。“大师这是？”
慧欣大师微微一笑：“此女自天上而来，自得上天庇佑。”
只这一句话，苏心雨就又多了一个“天女转世”的“身世”。苏心雨觉得奇囧无比，可总比说自己是借尸还魂要好得多。不过他总觉得慧欣大师是知道自己来历的。因此找了个机会，趁着慧欣大师要离开的时候，她跑了过去。
回信知道苏心雨的来历，让小徒弟在马车那边等候。他则跟苏心雨到了边上。“小施主要问什么贫僧已经知晓。老衲并非知晓施主根基，只是见小施主魂体不合，却魂带紫光，是大富利世之相，因此才想助你一二。”
苏心雨心中一惊。这和尚果然知道自己不是原本的丫头。“大师，小女子有三件事求问。”
慧欣点头：“施主有话请讲。老衲定知无不言。”
“第一件就是大师方才所说。我魂体不合，是不是说我的身体有大问题？会不会有性命之忧？第二件就是日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人看出我的不同之处？最后一件便是，您所说的‘身之所往，心之所向’，是否我将来想要离开这里，可以实现？”
慧欣微微一笑：“既是老天让小施主来到此处，自然不会让魂体不合过久。一旦相合，自然再无人可以看出端倪了。至于施主所愿，既来之则安之，上天自有其用意。施主何必日日执着？”
好一句“既来之则安之”，苏心雨笑了：“大师的意思，是让我‘尽人事听天命’。”
“施主有大智慧。会比老衲看得通透。老衲这里有一个护身符和一串儿佛前供奉的佛珠赠予施主。希望日后能为施主消灾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