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黄守振即便不愿意，话还是很到位的。“老公爷，是下官教子无方，才致他不懂规矩不分尊卑，今儿我押他过来就是给您磕头认错的。要如何处置他，您说了算。是杀是剐，也是他咎由自取！”
原本这种情况下，换其他人都得说几句缓和的话，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苏缘并没有这样。他先是让苏禄拿出了一些卷宗来。“黄总兵，老夫问你。这草菅人命该当何罪？强抢少妇致死胎儿又该当何罪？打断秀才双腿，侮辱秀才娘子，这该当何罪？”
黄守振听后心下一凛。他知道苏缘说的是自己儿子做的事。这些事还不是全部，不过是其中罪大的那些。可之前因为钱之生的关系，没有人敢去告状，再加上过后他给了那些人家钱财，那些人家也畏惧黄家的势力，所以不敢作声。但如今这些话从苏缘口中说出来，那后果可就大不相同了。“老公爷，这些事下官一个武将，实在不好过问。”
苏缘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老夫就不为难于你。不过国有国法，不管你好不好过问，犯了法还是要按照国法处置。这些这种种不过是你儿所为九牛一毛。不若这样，老夫上书一封给皇帝陛下。看看要不要按国法处置才好。”
这下黄守振害怕了。他从来不觉得苏缘能真的做出些什么。毕竟苏缘没有实权，更不能主掌生杀，他顶多抽几鞭子泄愤而已。但更多的则是不能够了。却没想到苏缘能这么狠。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他赶紧又倒身下跪：“老公爷！是下官教子无方，都是下官的错。请您高抬贵手！”
苏缘冷笑了一声：“我高抬贵手，你儿子倒是能活得自在，那些受罪的百姓何辜？“
黄守振抬起头：“老公爷，之前是逆子无状，出言冒犯，下官愿让他受罚。但求老公爷您能留下他一条命，也算是给下官小小的人情。”
苏缘咋舌：“这人情既然小小，不要便罢了。何苦还要黄总兵如此苛求。其实要老夫不上本也不难。先要你儿青衣小帽步行游街。走十步大喊一声‘不再欺人’即可。”
这要求看似简单，可却是比看脑袋也不少许多了。这些向来说惯了上句的人，那里能容忍别人这样对自己。让他们如此行径，还不如要他们的命。“老公爷！您这有些不妥吧？”
苏缘眯起眼睛：“我倒是想听听，黄总兵所说的不妥究竟在哪一点上。老夫以为，知错能改公而告之是件好事。”
黄守振道：“那我黄家日后还哪有脸面活在这龙溪城中？”
苏缘突然睁开眼睛，拍案而起，指着黄守振大骂：“你黄家人的脸面就要比百姓家的人命和身体更金贵不成？且不论你当官为不为民做主，只让你们安守本分不欺凌相邻都做不到。怎么，让他只是游街说几句以后不再欺人你黄家就没脸活着？便是说在你黄总兵心中，百姓命如草芥，死残无所谓了？”
黄守振被吓得一哆嗦。没想到刚刚还算语气平缓的苏缘突然大发雷霆。这气势还真不是他可以承受得了的。老公爷前半辈子没有伤到右手手筋之前那都是在沙场上杀敌无数的人。又岂是黄守振这种空有“总兵”头衔的人可以扛得住的。于是黄守振跪着的姿势也被吓成了瘫坐。
这时候，彭霆从里屋挑帘儿出来了。“黄总兵，本将军还不知道，你在龙溪城中有这般作为。养出了一个这么有本事的好儿子。”
如果说苏缘给黄守振的是压力和威胁。那么彭霆的出现就等于是把一把刀直接押在了他的哽嗓咽喉，怕是下一刻就会死于非命。
“彭，彭将军……”黄守振万没想到彭霆会在苏家，这跟他之前的认知完全不一样。彭霆不是只有每年的初一，才会过来看一眼而已吗？怎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苏家？
彭霆坐在了方才黄守振坐的位置上。显示笑呵呵的跟苏缘说：“爷爷，您别怪我出来多事。只是孙儿我这个镇边将军也是有责任保护龙溪安危的。这夷狄人虽然狠辣，却是被挡在九重关外。这城中的祸害却是要及时处置才行的。不然我们阵前抵御外族，身后却有人伤害我们的家人亲眷，这要让前线的将士如何安心保家卫国？黄总兵，你说对与不对？”
黄守振的汗已经从头顶心流了下来，后勃颈那处的领子都已经湿透了。“彭将军说得是。下官教子无方。教子无方！”
彭霆看着黄守振这个样子，眼中带出不屑：“既然你也知道自己教子无方，我爷爷出的好法子，免了你那造孽的儿子一死，你不感激，还要说我爷爷不让你们在龙溪城活着吗？你可知，我爷爷是有丹书铁券的。便是杀了你全家为民除害，那也是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的。”
忠国公手里有丹书铁券这真的是很少有人知道。若是知道，黄守振打死而不敢轻视忠国公府啊。要知道这丹书铁券还有分别。前面写的圣旨，后面刻的星纹。免一条命划掉一星，要是后面星多的，怕是都能称王称霸了。所以历代帝王，发出丹书铁券的十分稀少。苏家有向来低调，他自然不知道了。“多谢国公爷不杀之恩！”说完他自己磕了十几个响头之后，又压着已经被吓傻的二儿子，又磕了好几个响头。
苏缘本也不能要他们的命。何况他还要从中知道那杜家的粮草到底去了何方。所以他摆了摆手：“老夫就当你是答应了这解决的法子。你且带着你的人回去吧。明日老夫自会派人去跟着你这儿子在龙溪游街。明日走不完就后日继续，后日走不完就继续走到走完的那一日未知。黄总兵，你要想清楚，糊弄老夫容易，糊弄老夫这双手可难。”
黄守振此时还哪敢不听。彭霆要是跟苏缘能一起上书参自己纵子行凶辱骂一门忠烈的国公一家，自己日后别说进京为官了，就是项上人头都得不保。他现在才知道钱之生为什么要让他低声下气，绝对不能跟苏家硬碰硬。原来还真是有这个道理的。“
看着黄家爷俩小跑着离开这苏家的院子。苏缘放声大笑。“还是你小子有用。我这老头子说什么都没人在乎喽。”
彭霆赶紧给苏缘倒了杯茶：“爷爷，您这话说的。我们都在乎您就可以了。外面那些杂碎何须在意。说好听了他是个总兵。说不好听了，我临时把他拿下再上报朝廷也不是不行。还有那个钱之生，这两个人蛇鼠一窝，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苏缘笑着喝了口茶：“那就是这次借这件事当个由头了？”
彭霆赶紧回：“您别这么说啊。这不也是为了您出气么。”
苏缘摇了摇头：“我不气。我只是觉得悲哀。边境重镇，居然有这样的文武官员来做主。这不只是百姓之苦，更是军中将士之苦。”
彭霆十分赞同这句话：“可不就是。所以他们这次自己作死。咱们也正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在龙溪，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若是自己的家园都不安宁，怎么对抗敌国。”
他们这边儿聊了起来，苏心雨则挑了个机会，跟苏缘说她要亲自下厨给五叔做些下酒好菜。
彭霆还不知道苏鑫宇有这样的本事。一打听才知道，自己这个刚刚寻回来的师侄，小小年纪就已经在海岸城有几家买卖了。那海岸城最大的一件酒楼就是这小子经营的。关键是厨艺了得。这让他感慨道：“难怪你小子不愿意跟我到军营，原来是能赚大钱呢。”
苏心雨笑眯眯的：“那还不是因为有五叔和同五叔您一样镇守边关的将士们保护着，我们这些老百姓才能有安生的日子过。要不然国不安家不宁，谁还能有心思出来吃吃喝喝呢。”
“哈哈哈，说得好。你小子心思通透得很啊。”
苏元和跟着说到：“那是您还没尝过九弟的手艺，等过一会儿您尝到了，就知道他不光心思通透，手艺也是厉害得紧。只要吃了这一顿，就得想着下一顿了。”
从厅堂里出来。苏心雨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她不惧这样的场合，但方才一直在讨论军中的事情，她听着也没什么兴趣。到了厨房，那些下人们和新买的那个赵婆子赶紧上前。“九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苏心雨看了一下厨房里明面行摆着的东西：“我要亲手做几道菜。原材材料你们先帮我找出俩。还有，你们再着意做两桌菜出来，今天府中来人，不能怠慢了。那篮子山菌是挑选好的？”
赵婆子点头：“是。今儿早上有人送来卖的。”
苏心雨知道，因为苏缘喜欢吃菌子，所以经常有百姓采了好菌子就送过来。原本一开始是有人想要报答苏家来着。不肯收钱。可苏家又是绝对不会收百姓财物的。所以苏家人都给了钱。慢慢的就变成有很多人过来卖菌子。不过苏家也不是谁的都买。基本都是买熟悉的那几户人家的。所以菌子的质量是有保证的。“那行。这篮菌子给我留着。你们在给我准备四只鸡，要三只公鸡一只母鸡。再把各种蔬菜都拿出来一些。哦对了，要是府里没有，就去卖万和豆腐坊的豆腐。干脆就来一板吧。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