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然而当厨房门被打开的时候，里面飘出来的香味儿就已经让那些人折服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他们没想到，这位小少爷居然能有如此好厨艺。
这顿大餐自然不只有苏心雨和上官麟享受。肖童卫岫郑良还有这艘官船上的负责之人，都分了一些。
上官麟给苏心雨公开的身份是自己的近卫，跟肖童和卫岫是一样的。可是大家也看得出来，王爷对这位苏侍卫的态度十分不一样，有的人打听出这是王爷的表弟，这次过来是为了历练的。所以整艘船上，慢慢也就都接受了苏心雨的身份。
能有王爷的表弟亲手做吃的，那些第一次跟随凌王办事的人都受宠若惊。最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位小少爷的手艺好到让他们吃惊。不过从那天吃到苏心雨的手艺开始，船上的人对这位表少爷就更爱戴了，俨然有了点儿小巴结的意思。毕竟王爷可没有那么平易近人，整日里板着脸孔威严得很，倒是这位苏少笑呵呵的又模样俊俏可爱，一看就很好说话了。
苏心雨当然好说话。但是她的好说话也是有原则的。就比如她会指点一下厨子的手艺，告诉他们一些怎么去腥除膻的小妙招。也给过他们几个调味上的方子。让他们受益匪浅不假，但苏心雨也不是没有收获。毕竟这官船上往来的都是官员，最不济也是皇商和巨贾，而这些船员也多跟那些大官大商户的下人打交道，消息也不是没有的。
苏心雨这几日也整理了一些资料。比如船卫长的小舅子是依安县的县令，所以他们的船只每次到依安县的时候都会靠岸一次，不是船卫长给捎点儿什么就是那县太爷给船卫长带些什么。还说船卫长王大人和岳家的关系极好，很是让人羡慕。
再比如后厨的赵二是大厨赵大宝的侄子，可是叔侄俩关系不是太好。赵二亲哥是赵大宝的儿子给打残废的。所以即便两个人是叔侄，又在一个后厨，所以关系也十分糟糕。不过赵大宝好像头阵子要不干来着，后来不知道船卫长怎么的又把他劝住了。听赵二说这赵大宝不知道哪儿弄了个宝贝，卖了之后赚了一大笔银子，这就想着去挥霍了。
凡此种种他记得不少。不过他觉得跟船卫长有关系的最值得一看。
上官麟看了这些记录，心中感慨：“你倒是真细心。这也想得到。”
苏心雨笑道：“要贪污就是一条龙的。从头到尾每一个人都不能少。大有大份儿小有小份儿。否则哪一道没有打理清楚，这都是后患无穷的。所以我相信，这必经之路的官船上，势必也有要紧的关系网。”
上官麟点头：“你说得没错。那可有头绪？”
苏心雨道：“我没头绪。但是我有怀疑。船卫长、左副卫长、后厨赵大宝、管理食库的大麻子。这些人我觉得很可疑。除了大麻子没有突然发财的传闻之外，其他人都是最近出手阔绰。当然船卫长向来阔绰，可他也是最有可能携带信息和暗藏官银运作之人。”
上官麟又问：“那那个大麻子为什么怀疑？”
苏心雨回答：“这很简单。因为藏银的地方不可能是下面的大仓，那不安全，如果被发现，需要分摊的人更多。食库面积适中，只有大麻子一个人打理。每天出多少食材都是他一个人负责，所以如果要在食库想办法，那么他一定是知情的。而且赵大宝的情况也比较特殊，也是因为他突然发了笔财，我才想到是不是跟食库有关系。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万一是在源头那边胆大包天一个人私吞的，那也有可能。”
上官麟笑了：“心雨，若你不是个女儿家，定是朝堂上的将相之才。只可惜如今世道对女子束缚太多，生生埋没了你的才华。”
苏心雨也笑了：“我埋没什么，我也不愿意去想这些事，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再说了。我怎么想的，你愿意听愿意跟着一起分析，再由你来办，这也不算埋没。我可以做个幕后英雄。何况没有你，我说的这些也不过一纸空谈。”
上官麟之所以会选择这艘官船也是有目的的。简冲是个有本事的人，他附近的所有人和事他都在吊儿郎当的表象下给查了个底儿掉。所以船卫长王景生的底细他一清二楚。但是没有人能知道这个人到底跟这次贪污案有没有关系。但此人却的确经常收那些申请雇用到官船的巨贾皇商的贿赂。这些已经表明，这个人贪心。
苏心雨的这些小道消息也是有大用的。不过继续调查却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完成的事情。所以上官麟在接下来的几日，让郑良着重跟左副卫长张安做了一番沟通。虽然他也是在苏心雨的怀疑阵营之内，但正因为在，找一个中间位置的人来突破，才是最有效果的。
果然。就在船只到达依安县，并且停靠的当晚，郑良从张安嘴里打听到了一些消息。那便是依安县的县令钟舒尹时常跟王景生互相私售私盐私茶。这一路往西南的水路，会有很多盐矿紧张的地方，他们这些私盐虽说每次只有一二百斤，装入两米的袋子，但是积少成多，也是不小的进项。
贩卖私盐是重罪，但比起私吞贡茶，将贡茶以次品充之入京，好茶他们私下贩售，这就是欺君的死罪了。所以张安喝多之后再由郑良几番诱导，这些话说完之后，连郑良都吸了口凉气。这事儿看着不如侵吞赈灾款的大，可实际上罪名却同样是死罪。
上官麟听到这个回报，面色如常：“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若是张安醒了之后记得他说过什么，咱们就将他带走，以防后患。如果确信他不记得了。就先让他留在此处，不要打草惊蛇。”
郑良领命下去。上官麟这才露出了凶狠的目光。这时候苏心雨从外面端着汤进来，一看到他这样，就知道是有什么眉目了。“怎么样了？”
上官麟的眼神立刻就舒缓了下来。“方才吓到你了吧。”
苏心雨笑了：“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可吓到的。是张安那里有线索？”
上官麟点头。起身关上门，这才把方才郑良的话告诉了苏心雨。
苏心雨听后也皱了眉头：“这可真是……有多少钱还不够他们赚的。凌哥，你打算怎么办？”
上官麟道：“我不想打草惊蛇。但是这样的人也不能不给教训。好在这都不急于一时。毕竟咱们这次出行的大头不在这边，若是因为他们露出些什么，反而不美。”
苏心雨却挑了下眉梢：“可是为什么不是把他们拿下之后，用以震慑呢？之前你说要先行一步，不也是这个用意？虽然到底没惹来什么，却也有过一次刺客想要行刺。不管王景生和钟舒尹到底有没有参与赈灾款贪污一事，他们都不可能一无所知。只要将他们捉拿，牵连在其中的人势必会有所动作。或救他们，或除了他们。这么一来，咱们虽然成了明靶子，但也不至于太被动。毕竟暗处的人若是不动作，咱们在明处也不好动作。”
上官麟听后沉思了片刻，最后点头：“你说得对。我之前只是想着，先赶紧到南陵，但现在看来，速度可以快，但手段不能缓。心雨，得亏有你。”
苏心雨摇头：“并非如此。我这个想法也只是提供你参考。做了之后是好是坏都不一定。所以你也别说得亏有我。万一我这招把事情办砸了怎么办。”
上官麟笑道：“便是砸了，也总有解救的办法。也都是为了惩治那些渣滓，都是没有错的。”
有了新的决定。上官麟的手腕是强硬的。船只到达望江城前一天晚上。他下令将所有涉案人等全部抓起来，并且绳捆索绑。
这个涉案人员还都是张安给供出来的。张安是拿了好处，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说多少都没用。既然王爷下来查的就是贪污的案子，自己要是想活命，自然要跟上王爷的脚步。做一个主动认错的。总比做那拒不认错的强。反正他也可以说是被“胁迫”不得不如此。
上官麟也的确没让张安太难受。别人都是捆好了下船之后直接塞进了望江城的总兵衙门大牢，他则是被王爷留在了身边。
凌王自然是为了更好的掌控这个一看就不老实的人。跟望江城的知府肖安勇和总兵佟项北做了一个简单的罪犯的交接之后，他们就在驿馆住下了。
在这里，他们计划要休息三日再继续启程。大队人马除了要补充粮草之外，还要等此地筹集到的赈灾粮草而后一同往南陵赶。在这三天里，上官麟也注定休息不了。好在望江城知府肖安勇是可靠之人，总兵虽然不是当初的四皇子一党，但也绝对不是三皇子的派系。佟项北算的上是三朝元老，今年已是古稀之年，却仍旧硬朗。为人刚正不阿，对结党营私派系纷争向来膈应。纪林海都得尊称一声伯父，就更不用说上官麟了。哪怕是王爷，对这位战功赫赫的老人家也是恭敬之极的。
本地两个最大的官员没有问题，这已经可以让上官麟安心不少。
当晚接到飞隼传书，说是田立勇带着田郎中已经比他们更快一步靠近南陵，可在距离五百里之外的地方就已经发现了疫情的存在，这让上官麟眉头紧锁。
苏心雨也看了信报，同样皱了眉：“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凌哥，为了咱们这些军兵好。我想之后每到一个城镇休息，都要煮一大锅驱疫的汤药来给大家饮用。不光是军兵，最好百姓也要分一些。这样能减少被传染的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