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江东叛军在这一年的腊月二十九终于彻底被剿灭。而海安城的老百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五了。
正是过年的大好日子，虽然看似离海安城挺远的战争，但实际上却早就影响到了全国上下。这一结束，自然人人欢欣鼓舞。知府衙门花钱请来了舞狮队，从东街到西街，从城南到城北，看上去每一家都欢喜得不得了。甚至还有不少买卖家设摆香案，只求一个来年一个国泰民安。
但战争这种事，有人赢自然有人输。而输的人关系到权柄更替，自然不会就此服输。可胜利者又怎么会给他们反扑的机会。朝堂中如此，商场上也是如此。
张字义在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动作。叛军其实老早就已经失败了。只不过是没有擒拿到匪首，所以无法宣称彻底结束。如今田立勇带着的军兵将匪首生擒并押入京城。因此战胜的消息是从京城传过来的。而他们这些人自然一早就已经在准备收秋了。
旁的事情张字义自然不会跟苏心雨讲，但之前他说过，这个时候会有便宜的铺子可以入手。三皇子那一派的人如今需要大量的金钱去筹谋，再加上上官麟这边的多番挤压，至少海安城这个原本就属于上官麟和四皇子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三皇子一党的谋生之地。所以被上官麟吞下的生意多达三十多处。这其中自然有大有小。上官麟还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对张字义他们这些大管事说得很清楚，蚊子再小也是肉，无论大小，一个都不能放过。也不可以给三皇子一党任何残留的机会。
旁人上自已管不着，但苏心雨这边，他一定要给最好也最合适的铺子。于是初六这天，张字义让小伙计去请苏家小公子过来。他有事相商。
本来苏心雨还以为是要跟自己说文凌的事情。结果一听是关于自己开酒楼铺子的。苏心雨立刻将担忧转成了兴奋。“是说我可以有很多个选择？”
张字义笑道：“自然。我也不瞒你，这些铺子大大小小的，还有不少宅子，都是三皇子那一党的。他们势败，如今需要大量的银钱，所以有一些是他们卖掉的。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我们挤黄的。反正这些如今都在咱们自己的手上。我买的时候就不贵，都可以原价再倒给你。我知道你家现在人口多了，总是住在那么个小院子也不方便。我这里还有几个就在东街临街的宅院，挑的都是三四进的那种，你看看哪个顺眼。或者多留两处，把作坊开到身边也不错。”
苏心雨看着张字义递过来的这一摞房契地契，眼睛都有些发直了。饶是她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个见过世面的，也被这些给震住了。“居然有这么多！”
张字义点头：“可不么。这还仅仅是海安城一个郡城的。”
苏心雨咋舌。这才这么大的地方，大燕国国土面积大概跟上辈子天朝差不多。这三皇子该是又多少产业啊！不说他将来会不会做皇帝。就是做不成皇帝，在全国有这么强大的经济网，是不是四皇子那边也不好对付他啊？越想约担心，她的表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张字义本来还以为，苏心雨看到这些应该会很高兴，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面色凝重了？“苏少？您这是怎么了？”
苏心雨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倒也没有隐瞒。“这三皇子在这一个地方就有这么多产业，大燕这么大，岂不是很难对付。”
张字义听后立刻笑了。“您不妨想想，咱们收缴了他那些产业，该是有多少收益？”
苏心雨方才是真没想到这个，这么一想，立刻眼睛睁得更大了。“那不是富可敌国？”
张字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他现在很清楚，五爷还没跟这位小姑奶奶说实话。要是底从自己这里露出去，万一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那自己就罪过了。“就算咱们拿不到那么多，可一旦三皇子垮台，那些产业自然也都会随之消亡。这个世道，还不是胜者为王败者贼。据我说知，皇上如今已经看穿了三皇子的面目，断不会将皇位交于他了。”
苏心雨却不觉得可以如此乐观：“虽然我不懂朝廷中事，但有时候也不一定这么轻松就能如愿吧？”比如逼宫，再比如暗杀之后伪造遗诏。虽然这些都是电视剧里用烂了的桥段，但她很清楚，在真实的世界里，只会更残忍更血腥。
张字义瞬间就懂得了苏心雨的想法。他惊讶于一个小姑娘不但有经商头脑，居然对朝中的事也能窥知一二。虽然这仅限于她自己的想法。但却与事实没有太大差距。或许这样一个奇女子，真的是最适合主子的人吧。比起那娄后非要强行安插在主子身边的女人，他真心希望有一日，这位小姑奶奶可以成为他们的女主人。“成大业又哪能一帆风顺。成败得失，自有人去努力罢了。”
苏心雨叹了口气，并没有再多言。她只能希望，自己在文凌临走之前那天给他带在身上的一盒药丸能在要紧的时候，救他的命。
朝中的局势的确凶险无比。上官麟却并非最危险的那一个。
后宫之中，六皇子上官俊跪在娄后面前，身体不住的发抖。“母后饶命，儿臣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伤风败德的丑事！是那贱人栽赃陷害！母后，求您给儿臣做主啊！”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子跪在门口，脸上的妆容早已经被泪水弄花，可此时她的眼中却一片平静。因为心死绝望之人，已经没有什么情绪可以表达了。
害怕吗？曾经是的。而且怕得要死。可一旦必死无疑之时，害怕又有何用？左不过都是一死，哪有什么区别。
下垂手坐着的华衣妇人看着门口的少女轻轻的叹了口气。“皇后，既然是这女子陷害俊儿，您可以定要为俊儿做主啊。”
上官俊没想到文妃居然会给自己求情。虽然很是诧异，但在宫中长大的人又哪里能不懂这种弃车保帅的道理。于是赶紧顺着话茬磕头：“母后！求您给儿臣做主啊！”
娄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文妃，面带诡异的笑容。“妹妹，这女子可是老五宫中的侍妾，你方才这话，可是要陷自己亲儿于不义啊。”
文妃叹了口气：“姐姐您这说得哪里话来。麟儿多年不在京中，这侍妾他连见都没见过。”说起来，这女子还是这娄后赏给自己儿子的。明知道儿子根本不能回京却非要如此送人，打的不就是添麻烦的心思么？所以就算说到天边儿，这所谓的“失窃”又如何能跟儿子联系在一起。只不过这话，她不好明说，也不能明说。自然，她也明白皇后不会蠢到把这个赃扣在儿子身上。
娄后果然没有再纠缠于上官麟和此事的关系。但借着这个由头，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算计。“说起来，这年过了，老五也都十六了。是时候娶妻生子了。老三老四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了长子，他却连个近身的侍妾都没有。本宫忙于后宫诸事耽搁了老五，你这个做亲娘的怎么就不知道给张罗张罗？依我看呐，还是在京中权贵之家给老五选一个合适的正妻为上。就是不知道朝中重臣，哪家的女子更适合老五。妹妹，你说袁丞相家的嫡孙女如何？那丫头虽说比老五大上几岁，但却是个知疼知热的。”
文妃心里腻烦，表面上却不能带出分毫。“这件事是臣妾的错，还扰得皇后您分心。不过之前护国寺的方丈蹭给麟儿算过。说他命中带克，少年时不宜成亲。否则会克六亲。是妹妹觉得这话不好听，所以才没有同姐姐讲。不过这件事皇上是知道的，皇上还叮嘱臣妾，在麟儿二十五岁之前不用问亲。”
娄后挑了下眉梢，虽然明知道和不过是推搪之词，但既然文妃敢说皇上知道，那皇上就一定知道。如果自己此时非要让上官麟结亲，那日后皇族龙裔不管是哪一个除了事，罪过就都是自己的了。而现在想要皇族龙裔出事简直易如反掌，她自然不会递脸过去给文氏一族的人去打。“可怜了我那五儿啊。不过罢了，既然有大师之言，咱们也不能不信。这件事既然还早，就不用再提。今日这赵氏勾引六皇子在前，栽赃六皇子在后。背德丧伦淫乱无耻，拉下去乱棍打死扔出皇宫不得任何人收尸安葬。”
那女子原本以为只是一死了之。却不曾想要落一个曝尸荒野不许安葬的结果。这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甚至是同千刀万剐差不多的惩罚。方才还一脸绝望的女子，此时已经满是愤怒。既然已经要死得这么惨了。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毒妇！明明是你命我勾引六皇子，好让皇上震怒，给六皇子按一个淫乱兄妾的罪名。你却要如此对我！毒妇！我诅咒你娄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各个血溅三尺，没有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