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苏心雨的提议无可挑剔。既然你们以给皇上过万寿节为题，那自然是与民同乐了。不然他们这些人谁也不能把吃的送到皇上面前，这由头本身也就不成立。更何况没有百岁老人，这动用皇帝名头的事情可不好办，弄不好就是个犯上欺君之罪。所以他这提议，比之前他们想的还要周全。
可周全人家也不会感谢。毕竟他们原本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让苏心雨出头露脸的。现在即便他们明白弄不垮苏家，但也不会甘心他们吃亏让这小子占好处。所以吴老板提议：“苏小老板的提议极好。不过我倒是觉得，一些百姓如何能品评得出好坏呢？”
苏心雨笑道：“哦？吴叔叔这么说便是普通百姓全无味觉好坏可言了？是，他们或许吃不起昂贵食材，没有闲钱进出各位的大酒楼。但柴米油盐酱醋茶，他们每一天过的日子也是一日三餐。谁敢说母亲一碗粥就不如燕窝鱼翅美味？又谁敢说父亲一杯酒没有陈年佳酿适口？想必御膳房也会食用土豆白菜豆腐玉米吧？那这些食物又与普通百姓家有何不同？吴叔叔怎么就觉得，他们尝不出食物的好坏呢？还是说，咱们比试的内容只能在鲍参翅肚之中？若是这样，晚辈可是不比了。这宫中御膳房的御厨手艺定然是我好得多，做不过他们却还说要庆贺皇上的万寿节，这不是欺君吗？”
这话一出，就算这些人都和吴老板想法一样，觉得用百姓审评对他们不利。可如果像苏鑫宇这么说，他们不答应却也不行了。不过这七家也不都是像吴老板一样的心思。百味居的陈老板就不愿意跟这些人一样斤斤计较。虽说他的买卖也被玉馔楼给影响了，但他本也是后来的海安城，当初自家生意好的时候也被这些人排挤过。经历过同样的事，他的性子是不想再看别人跟当初的自己一样艰难。而且他打听过玉馔楼的东家。一个寡母带着幼子经商，本就不易。他也品尝过玉馔楼的手艺，他不得不说“佩服”二字。有真材实料的人他是欣赏的。若不是因为他不能太不合群，这次的事他本事想不参合的。但“人才江湖”，有时候即便是一个行当，也总有身不由己的事情。
“各位。我倒是觉得苏小老板的主意不错。到底咱们在海安城做买卖，也是卖给海安城的百姓。更何况皇上的万寿节，就是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我相信知府大人也一定回应允此事的。不如就把这如何评审一事交给大人出面如何？本来我们也是要上报衙门的。倒也不用私下里让苏小老板告之。也免得到时候比赛之时有诸多麻烦。”
这话看似防备着苏心雨，却是实实在在的替她解围，苏心雨看了一眼这位陈老板，心里感激，也在这个人的眼神里看到了他的无奈。人到中年，有很多事却是要比年幼时顾虑更多，苏心雨能明白这个人跟这些人站在一条线上的原因。
最终当然是他们想怎么商量怎么商量，苏心雨的意思很明确。我是有提出意见，但是最后你们怎么弄是你们说了算。到时候通知我就行。输赢我不在于。我这么小，你们不怕被人笑话欺负小孩子就没问题了。
虽然苏心雨的话让那些人像是胸口堵了块石头。但不得不说也让他们舒了口气。毕竟这个小子说话办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他们是真担心这小子有什么鬼主意。可到最后还是听凭他们说了算你，这让他们都觉得，苏鑫宇看着再厉害，到底也还是太幼小了。
苏心雨心里有底，自然不会对这些人说。从闲来庄离开之后，她只让虎丫一个人回了玉馔楼帮忙，她则自己回了家。只跟虎丫说是回去想想祝寿的菜色，让孙喜光别担心。
回到家，苏心雨跟母亲说了一下情况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如今她有自己一个小院儿，这院子是她让人特意隔开的，就为了方便自己进空间。这小院儿地方不大，除了卧室书房之外，还有一个小厨房。再有就是一间浴室和一间茅房了。
苏心雨的这个小厨房其实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用的。她不可能永远不用空间，所以她一定需要一个不让外人进入的厨房来掩盖自己有空间的事实。现在买了大宅子，这正好合了她的心愿。
别看她嘴上说，不在乎这次比赛输赢。但苏心雨知道，自己的胜负心还是很重的。她并非输不起，而是不想也不能输。输了，便是如了那些人的愿。总是会有人说她这新买卖到底不如老字号，再有人推波助澜，把好好的买卖热度给带走了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那时候她再想办法可就要费劲一些了。所以她即便不能独占鳌头，也不允许自己是最后一位。
接下来的几天，苏心雨没再去玉馔楼帮忙，也没跟孙喜光商量要做什么菜肴。因为她知道，孙喜光会得多，也明白御膳的要求是什么，但是他要让百姓作为评审，就不能用御膳那一套。而且那些人肯定极尽奢华之能事，她如果不剑走偏锋，跟那些人一样落了俗套，反倒不够露脸，就算赢也温吞得很，不够出彩干脆。
不得不说，苏心雨这辈子这几年的性子比起上辈子还是有了很多变化的。环境对人的改变就是如此明显。他比以前懂得心计，也比以前更知道揣测他人的心思。她还比以前更想做到更好。不是在祖辈的基础上守住御膳房，而是要自己创业，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事业。她如果不能做到更好，以这辈子世俗对女子的刻薄苛待，她有时候也会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行。
当然，苏心雨也不愿意辜负身边人对自己的信任。娘亲，七奶奶，干爷爷一家，家中的这些仆人。当然最重要的还有文凌。这个唯一本来应该跟自己没有关系，却又无条件支持自己和相信自己的人。
码放好盘子里的“松针”，苏心雨抬头看了天窗外的月色。“不知道凌哥在做什么，他那个父亲有没有明白他这个儿子的好呢？”
此时的五爷上官麟正好是在跟他的父亲，也就是当今圣上说话。
上官麟跪在龙榻前，听着父亲的叮嘱：“朕知道这么多年你怪朕，也恨朕。但到底是不是娄氏算计暗害这些已经不要紧了。朕如今命不久矣，你还能在榻前尽孝，朕心愿足矣。麟儿，你可知道当初朕为何为你起名麟字？”
上官麟摇头：“儿臣不知。”
老皇帝苦笑了一下：“你出生时天有麒麟彩云，朕便知你不是庸碌之辈。虽然不曾想过让你继位，但却是想让你做那辅佐兄长的麒麟。你大哥二哥皆夭折而望。元后也重病不治。你母妃唯恐娄氏对你下手，谎称你命格克六亲，朕也是默许了的。这么多年，朕虽然昏庸，却也不是眼瞎耳聋。只是自作孽不可活，纵使朕乃真龙天子亦无法拗过此理。朕信错人，宠错人，如今结果如此，只是苦了你们两兄弟。”
上官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能从父皇嘴里听到这些话来。他到底也还只是个少年，至亲之人病榻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如何能不动容。眼泪流出，上官麟以头触地：“父皇。儿臣从未怪过父皇！儿臣只愿父皇长命万岁！”
老皇帝咳了两声，而后笑着摆了摆手：“傻孩子。皇帝亦是凡人，那真龙天子不过是自己糊弄自己的罢了。若真是真龙，怎会中毒，若真是天之子，又岂会有生死。不过朕也不枉此生，到底人间至尊富贵至极了一世。麟儿，今日让你过来。朕这里有两道密诏给你。一道在你三哥逼宫之时你拿出宣读。他若不从，你自可随意。另外一道你留到自己性命安危之时再拿出来。”说完，他从自己的玉枕后拿出两道密诏。
双手捧着结果密诏，上官麟已经双眼模糊。“父皇。您……您……”
老皇帝叹了口气：“你放心。朕在死前一定会给你和你母妃一个交代。只是今日你我父子说话，不要让任何人知晓，连你母妃都不行，包括你四哥。你可记住了？”
上官麟用力点头：“儿臣记住了！”
老皇帝摆了摆手：“你回去吧。从即日起，没有朕的旨意不得离开寝宫半步。有事朕自然会让你出来。”
上官麟叩头：“儿臣遵旨！”
从皇帝的寝宫出来。肖童赶紧跟上自家主子的不发。“五爷，您没事儿吧？”
上官麟现在心里颇乱，一是被父皇对自己的态度和关于自己命格的事情弄得颠覆了以前的认知。二是父皇明确告诉自己，他连四哥也要避讳。那就说明他对四哥也不全然放心。三还有这要给自己和母妃一个交代，这又是何交代？他们又需要什么交代？
心烦意乱，自然也就无法回答肖童的问题：“从今日起，你去告诉郑良等人，密切监视所有皇子的动向。包括……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