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苏心雨并没有去打听太爷爷和上官麟到底都说了什么。但是从两个人的表情上看,应该也能算得上是相谈甚欢。反正她很清楚,不管是太爷爷还是上官麟,他们都是最聪明的人,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说什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们都一清二楚,并不需要自己去瞎操心。
今天的野鹿因为新鲜,所以鹿血可以拿来制作鹿血酒。鹿血是一味补药,风干之后成片能保存许久,但鲜鹿血混入高度的白酒当中,也可以成为全血酒。在之前苏家的御膳谱里,关于酒这一系列的记录当中,全鹿血酒是百分之十五的新鲜鹿血混入至少五十度的白酒才可以饮用。当然这样的酒过补,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喝。只是有这个机会,做酒是不能含糊的。
鹿肉做起来也要分部分。腩肉适合拿来拿来红烧。腿肉适合拿来炙烤,背肉可以拿来爆炒,筋肉拿来罐焖煲汤别有一番新鲜口感。但苏心雨今天除了制作这些之外,还用切下来的边角碎肉做了山珍鹿肉包子。用的就是百姓们送过来的野山菌,两者合二为一,加上苏心雨在调馅儿的时候不但运用了几味去腥增香的草药,更是用了一点野胡椒,使得味道微有麻辣,更多了层次感,又可以进一步去掉腥味儿。
野鸡大雁并不需要苏心雨来料理,苏家的这些厨子对做这些也有心得。于是这顿饭就成了山珍宴。天上飞的大雁,地上跑的野鸡野兔野鹿,山溪里的水螺细鱼,就连山野菜经过苏心雨的精心调味,只是凉拌都是极难得的美味。
鹿血酒上官麟和苏缘都没喝到,其他人也只是尝了一点点。苏缘以前常喝,加上有苏心雨给他准备的豆酒,他喝的新鲜又舒坦,而且因为这用豆子酿的酒度数不高,多喝一些也无妨,他今儿算是过了瘾。可上官麟却完全是因为苏心雨说这东西不适合他,怕他“伤身”,所以特别从他面前给拿走了。
上官麟对酒没有执念,苏心雨说不给他看似是对那会儿上菜时,两个人不为人知的小情趣的报复,但对上官麟而言,却是别样的幸福感。让心上人对自己特殊对待,哪怕是惩罚,他也觉得很有趣儿。
只不过他这想法苏心雨不清楚,否则又要说他一顿心理扭曲很不正常了。
苏家人的餐桌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正相反,因为常年的没有人气,人越多老公爷反而越开心。加上肖童是个能说会道的,郑良本身是个将军,也带过兵,参与过消灭贼匪的战斗。虽然跟苏缘这样年轻时驰骋沙场的没法比,可是骨子里对做军人的感情是一样的。所以这一老一少聊得很开心。
上官麟也并不觉得是被冷落了,苏元和同他聊得很开心。虽然苏元和对上官麟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探究心态,但不可否认的是,他通过下午的交谈,至少他能感觉到上官麟对自己妹妹的重视。而太爷爷表示赞赏的人,他自然也没有其他的恶念。只是希望九妹可以真正得到幸福罢了。
而上官麟对这个便宜的大舅子也有好感。既然皇兄要利用苏家,那么苏元和这个真正的苏家嫡子嫡孙就会是最重要的存在。苏缘年纪大了,即便再长寿,活到一百,也不过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而再过些年,老人家还能不能事事做主都还在两可之间。苏元和的国公之位是没有怀疑的。所以他有一些想法,还是需要像苏元和慢慢渗透的。当然其中的关键,还得需要苏心雨来帮忙完成。
那天之后,上官麟接连几日都会到苏家做客。虽然他并不是单纯的去找苏心雨,而是跟苏缘和苏元和讨论关于杜家和边防军中的问题。但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这也是凌王殿下最近几个月来最满足的一段时光了。
苏心雨对上官麟的“没出息”非常受用。所以这几天她也没往外跑,只是留在家里。说是给太爷爷做一日三餐,其实每天午饭晚饭都要比平日里更丰盛一些。虽然苏缘也调侃她是女大不中留,但这些善意的话苏心雨还是愿意听的。
综合了苏心雨之前那两名去边境调查杜家粮草去了何方的暗卫,以及这几日彭霆他们送过来的消息。还有上官麟之前在望江以及其他有杜家大片良田地方所调查出来的线索。现在基本可以肯定的是,杜家的粮草每年的守城和实际上向官府禀报的数量完全不同。实际差距足有半数之多。但这些并不能改变杜家在西南沿江大部分地区最大粮商的地位。更是没有影响杜家每年供给朝廷的粮捐。包括各地有灾时杜家也用不吝啬,这也直接导致了之前没有人怀疑过杜家的粮草和报备不同。毕竟他们也是跟皇亲国戚有姻亲的人,绝对是沾皇亲的。而且先帝当年对杜家的赞赏,也成了他们的护身符。
边防军队中的怀疑对象彭霆没有给出详细的人名单。这一点并非是不信任苏缘,而是彭霆暂且不愿意将未有确凿谋反证据的人写在书面上。对他而言,这些人多曾经是出生入死的弟兄,不一定非要有多少情谊,就凭着对付夷狄的大大小小数次征战,他也要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给那些人一个尊重。
当然了,如果证据确凿,彭霆也不可能有任何隐瞒。这一点老公爷是很有信心的。
“钱之生和黄守振问题很大。”上官麟对这个十分笃定。
苏缘问:“虽然这两个人的确不是好东西,也是本地文武两个最高的官员。但是没有证据是不能轻易下定论的。”
上官麟摇头:“不。我有证据。我在调查每一个地方的时候,都会先调查当地的官员。因为他们的品行和行事方式,直接影响到当地的百姓生活和民风。所以在赶来之前,我已经派人详细的查探过钱之生和黄守振的情况。在总兵府里东侧他又修建了个单独的院落,黄守振说是为夫人修建了花房。但是这花房最值钱的不是里面搜集的奇花异草,而是花房正中间凉亭下面密室里的东西。至于密室里是什么这个我还不清楚,但是密室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他一个总兵,在这里只不过能坐五年的官,却要在头一年搬来之后就建造了这样的东西。而且他几乎每次跟钱之生的交谈都要到花房的凉亭里。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苏缘挑了下眉梢:“你是派人搜查过他们的府邸?”
上官麟回道:“正是了。我既然要调查不能为人所知道的事情,不可以透露风声他曹静社,就一定要用非常的手段。您该知道,皇家有皇家的特殊本领。”
对于暗卫的存在,其实是很多臣子不愿意提及,却又时刻都需要谨记在心的。因为没有人知道皇帝或者是其他皇族的人用暗卫来做什么。暗卫的本领来源于江湖的一个门派,完全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并非朝廷中人,哪怕是军中将士可以比的。曾经有的皇帝用暗卫来暗杀不听话的大臣,也有很多皇帝用暗卫来做眼线,暗中调查臣子的一言一行。所以这是一群不愿意被臣子们触碰的存在。
但上官麟这么用,倒是让苏缘觉得很不错。“那钱之生那边呢?”
上官麟回答:“钱之生的知府衙门是没什么。但是他在北城外三里之处有一个庄子,那里看似一个粮仓,但实际上也有地下的仓库。这个仓库里有一些烟土,这东西已是违法之物。但据调查回来的消息。这些烟土他却没有往大燕各处贩售过。而是偷偷的派人送去三不管地带。至于卖给了什么人,这个暂时还不知道。”
苏缘听到“烟土”两个字,顿时一拍桌子:“岂有此理!当年夷狄人就是以烟土作为助燃物偷袭了我们的大营,让三成的将士们都失去了战斗力。那也是咱们大燕输的最惨的一场战斗。虽然后来我带人反扑了回去,却也落了个右手残废的结局。那之后龙溪军中一条铁令便是不许沾染烟土半分半毫,如果发现烟土,一律集中用石灰销毁。这钱之生居然大胆,实在是可杀不可留!”
对于“烟土”的危害,在这龙溪之地曾经是最让人头疼的存在,因为龙溪附近几座高山上,都有生长可以制造烟土的植物,而这些在其他地方是不存在的。在大燕建国之前,前朝的末代帝王就是因为被江湖术士所骗,误将烟土提炼之物当成仙丹服用。最终导致亡国之祸。所以大燕建朝开始,太祖就明令禁止烟土在大燕的存在,还曾经将制作烟土的原材料进行清缴。所以不管钱之生到底是把烟土卖给了什么人,他只要沾染而不销毁,就是违反了国法,按律当剐。
上官麟端过一杯茶,递到老公爷面前:“太爷爷,您先消消气。他们到底也都是早晚要被咱们铲除的祸害。是在不必太过费心力。”
苏缘将茶杯接了过去:“那你打算何时处置这件事?要知道烟土不比其他,国法不容是其一,危害边境是其二,残害人命是其三。断是不能延误了惩治的时间!”
上官麟却道:“您稍安勿躁。咱们要想端了钱之生的庄子不是问题,就是把钱之生五车裂都轻松。但您难道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吗?是他本身有人可以种植提炼烟草?还是跟其他什么人有所勾结得到的这些东西?我想,比起单独的铲除掉他,把他被后的人和事挖出来才是更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