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当晚苏文兰去刑部大牢看周中谨，这事儿就连苏元和都不知道，而回来之前，苏心雨也不可能让奶奶知道这个消息，所以她们娘儿俩是从后门出去的。
这苏府上下都是苏心雨说了算。即便苏元和回来，也是告诉的苏家人，这府虽说曾经是国公府，但现在是郡主府。那意思便是告诉这些下人，自己虽然是郡主的哥，却也不是这个宅子真正的主子。不听郡主的话，那就别指望留在这里。
所以苏家上下都把苏心雨当主心骨，郡主说不让人知道，那就自然没有人敢多言。
苏文兰今天换了一身儿月白色的衣裙，虽然没有珠翠满头，但镶嵌了夜明珠的发钗插在发髻间，光线发暗时，却能让她显得更加气质超群。而她身上其他的佩饰都是苏心雨从福地里拿出来的。样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若是平时，苏文兰不喜欢在身上多佩戴东西，可今天她却没有反对。她知道女儿这是为了气周三郎，可自己今日去，本也就是这个目的。
“娘。袁佳馨跟他关在一起，一会儿保不准就会发疯。您别怕。我会让焦老制服她。”
苏文兰点头：“娘不会怕这些。将死之人何惧之有？娘也的确很想看看这位袁家小姐，当然也要让她看看我。”
苏心雨笑了：“对。咱们得让她好好看看才行。别做了鬼都是个糊涂鬼。”
到了刑部大牢的偏门，肖童拿着唐远的令牌，门口的官差自然不敢拦着。哪怕他们觉得有两个女人大半夜到刑部大牢里看犯人这事儿听奇怪，可能说动尚书大人开面儿的，一定富贵至极，他们是惹不起的。而里面的牢头一听这是昭英郡主和郡主的娘亲来看周中谨和袁佳馨的。那牢头当时就是一个激灵。随后他本能的看向苏心雨和苏文兰，从年龄上看，他也能区分出哪一位才是当年这个周中谨的原配了。
等到把这母女二人送到里面，那牢头转身回去之手，一群狱卒就围了上来。“大哥，这就是周中谨的原配啊？”
牢头咋舌：“可不是么。这模样，这气质，说是仙子也不为过。这周中谨瞎了眼啊！”
一个狱卒道：“我以前见过那袁佳馨，没烧毁的时候模样也不及这位夫人的。”
“我也瞧见过。以前这案子刚下来的时候，我还想着，是不是郡主的娘其实也不好看。但现在看啊，这周中谨明明是神仙一样的福气，却忍心杀了夫人这样的人物。还有啊，今天见倒郡主，真是……太好看了！”
“你们懂个屁！当是那周中谨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功名才要杀了妻女。他看上的不过是袁家的势力而已。不过说真的，这要是我，这么漂亮的媳妇女儿，就算是藏起来也不能杀了啊。这可真是造孽啊。得亏郡主和这位夫人大难不死。”
“不但没死，还认祖归宗了。这周中谨真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是不这么着急，他不也是国公爷的曾孙女婿。那苏家可是威震边关让夷狄闻风丧胆的。有这样的岳家做靠山，他还一样平步青云。”
“所以说这人啊，不能丧良心。尤其是糟糠之妻，千万不能弃啊！”
外面狱卒们对周家和苏家这点儿事品头论足。而苏心雨也并不在意被人议论。反正是非黑白自在人心，时间久了，谁还会一直念念不忘呢。把自己恨的人收拾了才是正道理。
因为苏心雨不让狱卒跟着，所以这会儿周中谨这间牢房的门外就只有苏文兰苏心雨以及肖童屠伏和焦老五个人。
牢房里黑天的阴暗比白天更甚。而且牢房里并没有关押那么多人。周中谨和袁佳馨这样用不了几日就要被砍的都是关押在一个单独的号房里，所以周围并没有人。这也就显得更加阴森可怕。
苏心雨说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并不是假的。所以她们母女也没有害怕的地方。让肖童和屠伏到进门的地方把守，然后苏心雨让焦老把牢房的门打开。
刑部大牢的牢房并不像苏心雨以前看到的电视剧那样，都用铁栅栏拦上。而是极厚的墙壁隔开的不同房间。而这样的房间可远没有铁栅栏那样通风透气，除了牢房上面有一个通气的小窗之外，可以说是暗无天日。尤其是这即将行刑的死囚牢，每个人身上都拴上了二十多斤的铁链子。想要逃出去，那可正经是事比登天。
这里面的气味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闻。毕竟狱卒每天也在这里进出，他们自己也不能让自己受罪。所以每天都有死刑犯在这里打扫清理。就这一点而言，苏心雨还是觉得唐远很有想法。
此时的牢房里，两边角落各有一个黑漆漆的暗影，那正是周中谨和袁佳馨。
原本两个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人，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也不知道他们此时的心里有没有为自己的恶毒后悔过。
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两个人的眼光都往这边看过来。他们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大半夜的，应当也不是拉出去砍头的时候。
焦老拎着灯，风灯的光线还算柔和，苏心雨站在前面。周中谨一眼就看到了她。但随后苏心雨往边上一侧，苏文兰就露了出来。而看到苏文兰的那一刹那周中谨就认了出来。可此时的苏文兰，一身白衣头戴珠翠，仿佛仙女下凡一般，整个人都有着一层让人觉得是幻觉的光晕。
“你是……文兰？”周中谨站起来。铁链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刺耳，他耳朵被咬掉之后没有经过任何治疗包扎，加上本来身体也不怎么样，扛起这二十来斤的铁链实在不易。
苏文兰知道周中谨一定很落魄，但落泊至此也是有点儿意外。“是我。我来看看你。”
周中谨这一刻，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但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希望。“文兰！念在夫妻一场，你救救我吧！这世上，就只有你就可以救我了！”说完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苏文兰叹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周中谨，轻声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仍旧是柔柔弱弱的声音，跟记忆里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村妇没有任何区别。可如今眼前的苏文兰却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他触摸不到的气息。似乎这个女人来自天上，而自己已经立于地狱之中。“文兰。我日后做牛做马赎罪！只求你念在夫妻情的情分上，救我一命！”
苏文兰听后点了点头：“你说夫妻情分，倒也不是不行。那她是什么人？”说着，苏文兰指了一下角落里的另外一团黑。
而此时的袁佳馨看着周中谨这位传说中的发妻，心里的妒恨已经化成了滔天怒火。可她现在浑身疼痛根本无法动弹，这二十多斤的铁链对她而言可说是千斤般重。而且临死前的绝望让她再也提不起力气。这会儿只能看着苏文兰指着自己，气的浑身发抖，却也无济于事。
周中谨赶紧回：“我与你并未休离，你自然是我发妻。她充其量不过是个妾。哪里能与你相提并论！”
苏文兰笑了：“说得对。你我并未休离，所以我是正室，她是妾。我的女儿是嫡女，她的女儿就只是庶出。是也不是？”
周中谨点头：“对！你说得对！”
“既然如此，你这算不算宠妾灭妻呢？当初你要杀我和心雨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大可以一纸休书将我休弃，至少我们娘儿俩可以有一条命在。为何非要赶尽杀绝？你可知当时若非有天助，如今我和心雨早是荒野白骨？”
见周中谨还想再说，苏文兰拦住了他。“你此时此刻还想我能念在夫妻情分。那当初你有杀心之时，你又何尝想过夫妻情分？周三郎，我苏文兰从前是没权没势，但你身上一针一线，哪一样不是我日夜辛苦做赚出来的？你父母兄嫂再对我们不好，他们赚的钱财也都给了你读书吃喝。你可知你之后几年在京中与你这妾室苟且之时，家中所寄银钱是谁人所赚？我告诉你，那是当时我和你那连正经名字都没有起过的女儿赚的。你堂堂男子，耗费母父兄嫂血汗，用妻女双手所赚银钱。到头来你却都要把我们杀掉。只为你自己的荣华富贵。你何尝有过人心？既无心，也非人，你哪里来的情分可讲？周三郎，我今日来不过是要跟你说个清楚。我作为你的发妻，绝对不会将你的尸体运回原籍葬入祖坟享受周家后代香火。你不配。我会把你和你这妾室一把后烧成灰烬，然后撒入荒野，让你们永生永世纠缠一起，再也不用分离！我祝你们此后生生世世相爱相争，无休无止！”
苏心雨第一次听娘说出这么强硬的话来。她原也有些担心娘会心软。但听到最后，她就差点儿鼓起掌来。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就明白了娘的心情。哪有一个女人会真的不在意丈夫自己的心意？如果只是离弃还罢了，这是生死之仇啊！如今还想要用夫妻情分膈应人，那还不直接火大了？从前有句话她一直没有深刻的感触，现在却是明白了什么是女人爱你的时候你是宝，不爱你的时候你是个屁。
见娘的情绪有些激动，苏心雨把风灯接过来，然后让焦老先护送娘出去。焦老有些担心，但苏心雨摇了摇头，焦老也就没再坚持。
等到牢房里就只有苏心雨和周中谨与袁佳馨三人。苏心雨笑呵呵的说：“周中谨，你是不是没想到最后一根稻草也没抓住？你也太高估了自己。我娘是心软，她连路边一个乞丐受了伤都能担心的让人去赠衣施药。可对你，她是从来都不当人看的。你怕是不知道我们苏家人的心性。伤了我们的，必杀之，只求个痛快！你么。还是安心上路吧。想必腰斩也不会太疼。”
周中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苏心雨这么说，他即便绝望也止不住的愤怒：“苏心雨！你是我的女儿，你以子杀父，你早晚天打雷劈！”
苏心雨笑了，然后轻轻的声音说：“我实话告诉你。我不是周家那个可怜的丫头。她早就在幼年时就被你那好爹娘和兄嫂给杀了。我不过是借宿在她身上的一缕冤魂。我即便亲手把你一刀刀剐了，也不会触动天怒。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那小女儿，早就先你们一步上路了。至于你心中那个完美的乖女儿，也自会有她的好出去。所有伤害过我娘和丫头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你若不甘心，大不了死后魂魄不散，看看你我谁能斗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