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上官麟没有直接就拿出玻璃板，而是拿出了一个半成品的玻璃碗。碗身有些厚度，加上是没有完成功的半成品，所以看起来透底很低有些污浊，尚且不如彩色琉璃那般清透。
一看是这琉璃，光是工艺就有些拙劣了。虽然跟他们美莱国的差不了多少，但美莱国给你王室工匠做的琉璃器具就比这些好上一些。于是卡尔就微微皱了眉头。
马里一看，忍不住来了一句：“王爷不会说的就是这个琉璃碗吧？虽然看上去还可以，但是远不及我国王室工匠所制作的那清透。而且我美莱国的琉璃可以做到七彩缤纷，而非只有这白色的。”
上官麟拿这个出来自然就是为了试探美莱国的琉璃工艺如何。虽然他们来之前已经派人从这次使团的一些下人口中打探了一些情况。对他们的工艺有了初步的了解。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然还是要跟这位使者询问一番。而直接用言语询问难免对方会故意抬高自己，而用类似又略低一些的东西拿出来引起话题，这就有更好的收获了。
听马里这么一说，上官麟也没生气，唤人将一套七彩琉璃茶具端了上来。以大燕工匠的水准，七彩琉璃可以做到八成的透亮，如果琉璃比较薄的时候，基本就是完全透明，所以这套茶具端上来之后再日光之下美得不可方物。只这一下就扇了马里的脸。
卡尔扭头瞪了马里一眼，然后端起上官麟示意他喝的茶，这琉璃茶杯在他们美莱国只有王室才用得起。他虽然也是王室成员，但却并不是王族直系血统，所以也就只有一套琉璃茶杯。颜色远没有这般丰富，而且透感也没这么好。“好茶真的需要好茶具。贵国的琉璃工艺果然了得。”
上官麟却摇了摇头：“这样其实也不太好。我们大燕人喝茶不光要讲香气，也要有形才好。这琉璃茶盏固然不错，却是遮掩了茶汤的色泽，不若清白透明的差距更能显示茶的好处来。”
苏心雨这时候摆了摆手，屠伏将一个小小的锦盒拿了出来。“这里是我珍藏的一个琉璃盏，珍贵无比，世上怕是目前也只此一个。”说完她让屠伏将锦盒交给卡尔。
卡尔恭恭敬敬的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顿时吸了口气。这锦盒里是一个极薄的琉璃盏，不光无色透明，里面连个气泡都没有。虽然上面没有精细的纹路，但光是这个工艺就已经让他震惊不已了。“这是……琉璃？”
马里也很吃惊。但随后他想到：“这怕是水晶吧？”
苏心雨看着马里：“马里先生怕是就忘记佛祖教诲了吧？”
卡尔断喝：“马里！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出去！”
马里赶紧退了出去。生怕真把卡尔惹急了，回国之后他就没好日子过了。
“非常抱歉。马里这个家伙第一次离开家乡这么久，想家想得非常暴躁。希望王爷和郡主可以原谅。”
苏心雨面带微笑，可话却带着深意。“也是。想必马里先生也是怪我们拖延了贵国使团这么久时间，可不就得暴躁么。我明白。之前那件事也是同样的原因对吗卡尔先生？”
卡尔顿时就臊了个大红脸。“郡主何出此言。那都是我们的错。”
苏心雨点了点头：“其实做生意嘛，互惠互利的事情。但没有一谈就必须要成功的理由。卡尔先生恐怕很少做生意吧？在我们燕国，即便是最普通的商户之间签订契约，也要经过调查和研究，更何况是国同国之间的交易呢？再说，这里还牵扯到了通航的问题。通了航船就等于打开了我国的一道大门。好的一方面是可以跟其他海外诸国多多联络，互相学习。但是往坏的一方面说，谁又知道哪个国家存了侵略之心，想要以此来对我们大燕渗透势力呢？”
卡尔一听，额头都快冒汗了，赶紧解释：“郡主多虑了。其他国家我不敢保证。但是我们美莱国却是真心实意相同燕国做生意的。何况燕国兵强马壮，我们实在不敢有僭越之心！”
上官麟给了苏心雨一个赞许的目光，同时也就将话拉了回去。“皇上就是相信美莱国的诚意，所以才将同贵国的生意交给了我和郡主。但我们也不能随意敷衍贵使，所以才多番去寻找上佳的宝物。这琉璃就是我们寻找到的商品之一。卡尔先生觉得这琉璃盏如何？”
谈到了生意，卡尔略微放松了一些。他知道上官麟难对付，之前这么久的时间都在跟自己打马虎眼。可他更担心这位昭英郡主的刁难。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厉害，自己每一句话她都能弄出其他的意思来。而且句句都一针见血。关键是之前马里的事让他们已经先下了一成，他此时真的是怎么都没办法在这位面前提起姿态来。他现在大概也明白了之前那次昭英郡主是故意的。可是已经发生了的事，他也真的无力改变了。好在这是真的再谈正经事了。
“琉璃盏虽然好，但价格方面一定不菲。而且这琉璃盏轻薄得很，长途海运怕是回毁坏。少量的还能让人专门保护，若是多的话，怕是会有大损失。我国的船只并没有那么平稳。”卡尔这些是实话实说。
上官麟点了点头：“也是有这个忧虑。这种琉璃盏制作非常麻烦。造价的确极高。并不适合当做大量的货物。但是我们这里有一些琉璃板倒是容易运输得多。而且也有一定的厚度。就是用处不太一样。”
卡尔好奇：“哦？什么样的琉璃板？有什么其他用处？”
之后上官麟让人把之前让陈有光制好，昨日刚刚送来的几块玻璃板送了过来。并跟他讲述了这些东西的用处。听完上官麟的介绍，可若十分惊讶：“用琉璃板这般珍贵的东西做窗？”他们美莱国的窗户是用皮料制作的，非常结实耐用，而且跟窗纸一样还可以透光。但是说到透光度，这种琉璃板虽然不是完全透明，比方才那个琉璃盏差距太远。但其实在琉璃板后面晃动手掌还是可以一清二楚。放到阳光之下，透光度几乎是窗纸的几倍。若是房屋用这样的窗户，那室内的明亮度已经可以提升好多。但价格也一定十分可观。
上官麟点头：“普通百姓家自然是用不起。但是这种琉璃板的价格却不会跟琉璃盏一样高得吓人。因为除了制作琉璃本身之外，就只有打磨抛光这些基础工艺。而且贵国还可以直接进口毛坯琉璃板。想必贵国琉璃匠人也可以进行打磨抛光。而残破的破碎品还可以回炉另造，到时候再制作成其他器具也是贵国随意的事情。这么算起来，绝对不会吃亏。”
今天的交谈并不能直接让卡尔就接受这个生意。但诱惑力是足够的。上官麟相信卡尔最终一定会答应。关键是最后残破品的再加工，这就表示卡尔进了一批琉璃板之后，无论运输途中有什么破损都不会造成经济损失。这么保本的生意，傻子也知道做不做了。更何况美莱国的人也不会真的仅仅是想要进琉璃板，这种可以赚钱的工艺他们势必想要学习。他们或许会抱着融化玻璃板过程中掌握某些技巧，总之不管他们是否成功，这都是生意必成的因素。
上官麟将苏心雨送回家。苏元和就询问了今天的事情。刘氏也在，对于那些没见过样子的外国人，她脑海里想象也是靛脸朱眉的那种。所以今天孙女去跟那个美莱国的人谈生意，她就心惊肉跳的。
苏心雨见奶奶这样，哭笑不得。“奶奶。您想得太多了。他们就跟咱们没什么两样。就是头发眼睛不一样罢了。就像猪还有白皮黑皮呢，都是不同种而已。”
刘氏嘴角抖了抖，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个小妮子，什么话都说。多难听啊。”
苏心雨笑眯眯的：“那还不是得说得更准确一点儿嘛。”
苏元和也哭笑不得：“你啊。往后当着外人可不许这么口没遮拦的。姑娘家的，又是这样的身份。没得让人笑话。”
苏心雨毫不在乎：“瞧七哥你说的。我又不傻。何况你让别人家的姑娘去见那外国人谈判做生意，她们是敢啊还是能啊？还不就我一个。不过我不是很待见他们，也就仗着这次皇上也是想开通港口了，所以才让他们有了一个先机。不过我和凌哥商量了， 绝对不能让他们占到半文钱的便宜。”
这时候田立勤过来给刘氏请安，见苏元和和苏心雨也在，就有些好奇的打听了一下今天的事情。
苏心雨见他问东问西的，挑了下眉梢：“你怎么对美莱国的事怎么这么有兴趣？问了一次又一次。”
田立勤说：“我想好了。这次不管中不中举，我都要想办法跟随船队去一趟美莱国。我想到不同的地方去见识一下。”
刘氏顿时就皱了眉头：“立勤，你这想法跟你爹娘和爷爷商量了没有？”
田立勤摇头：“没呢。我想如果心雨和七哥和七奶奶都能赞同，我哥也没意见，王爷也觉得可行的话。我爹娘就不能阻拦了。我爷爷本来也不会阻止。”
见奶奶还要劝说，苏心雨却觉得田立勤这个想法是极好的。“奶奶，立勤哥也长大了。他有他自己想做的事。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志在四方。何况这次跟随美莱国做的船队是朝廷派人。他要跟队也能有一个小小的官职，并不算完全的出去游历。而且既然咱们大燕要跟其他海外诸国建立海上贸易，那么就需要一批熟悉各国风俗和语言的外交官。立勤哥，如果你有志如此。我可以支持你。但这毕竟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比起做一方父母，这个工作可能要长期远离国土，还有牵扯到很多其他的事情，那些都可能是你预料不到的。你能有这个决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