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吴员外愣了一下。在他的认知里,大户人家的女子都应该是温婉贤淑,绝对不会在男人们说话的时候多言,更是将男人视作天的。而且天下人都在说女儿是外姓人,家中都要有男子顶门立户,没儿子就算是绝户。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让这位夫人不愿意了。所以他这会儿显得比较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才好了。
苏心雨自然不会给他颜面。“我有一事不明,很想请教一下吴老板。”
虽然心里不悦,但为了稳住这些人,吴员外赶紧回应:“夫人有话请讲。”
苏心雨问:“敢问吴老板何故非要请我们全家来吃这顿饭?据我所知,昨日我长子已经拒绝了你的邀请。并说过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说你心中感激,觉得不安,可这到底对你来说是多么大的恩情?你这溢香居的买卖看起来可不小。即便你那一袋银子真的被偷了,怕也影响不了你的吃喝用度。而且我估计着,你既然诚心诚意请我们吃这顿饭,不可能拿次等的酒菜来糊弄我们吧?怕是比你钱袋里的散碎银两要更值钱得多。你这里有,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不知吴老板可否答疑解惑?”
吴员外听着就有些烦躁。毕竟他的确是没安好心。但是他的没安好心并不会立刻就影响到这些人。所以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的“真心实意”。“这位夫人,您是怀疑我对诸位有所图谋?我吴某人虽然只是做小本生意的,比不得夫人家中买卖大,但好歹也是老实本分的人。只是因为羡慕小公子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豪侠气魄,所以才想结识一番。却没想到让夫人误会至此。”
苏心雨笑了:“听起来吴老板实实在在是委屈。只是我虽是妇道人家,却也看不得那些忘恩负义之辈。吴老板,可否解释一下你这三足金蟾是什么寓意?莫说是什么镇店之宝。还有这东西连个房梁上的银镜和蚕丝制成的流苏,可千万别告诉我是装饰之物。”
一听这个,吴员外当时就慌了神。听意思,这个女人是知道这些东西的。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可能办不到,而且还要得罪人。他冷汗就下来了。但狡辩的话还是要说的:“这是我请来的先生为小店每一个房间都摆设的聚财风水阵。我见贵府也是生意人家,所以才挑了金蟾这间来招待各位。怕是夫人您误会了什么吧?”
这时候上官锦用眼神请示了一下自己的父亲,看到父亲点头之后,他才开口:“吴老板这话不老实。这房中摆设的是金蟾吸财阵不假,但却是把他人的财吸到你的身上去。若是你说你店中每有个房间都摆设了这样的风水阵法。那你这家店实在是太可怕了。哪有人阴损到用这些歪门邪道去贪婪他人运势的?你且不知,天地之间,人生造化都有定数。非己该有,便是强求而去,也等同于逆天而行,必有灾祸。我幼弟虽然只是帮你追个偷儿,也算不得什么大恩大德,但你到底也是受了他的好处的。怎得就非要让我们来你店里用餐,还要进你这金蟾吸财阵?说你是忘恩负义,这不为过吧?”
这时候,上官吉也听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就说怎么一进来,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包括屠叔都不高兴了。原来根源是在这儿呢。这下十六爷可不干了。他站起身:“我说你怎么几次三番的说要什么请客。原来是惦记着把我们家的好运气吸走你?也不打听打听是谁就动这歪心眼子。我们家的福气也是你能吸得起的?”说这,上官吉站起身走到那金蟾边上,抄起那东西推开窗户看看下面没有人,直接就砸了下去。
那金蟾说是金的,但其实只有外面一层金皮,但即便是这样也是三十多两银子找人打造的。且不说吸财不吸财的。只说这本身的银子就让这吴员外肉疼了。“诶!诶呦!我的天呐!”说着他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就跑出去,打算冲到楼下去捡他的金蟾。
这时候上官吉叉着腰:“父亲!母亲!这个人良心被狗给吃了!这店也一定是话本里的黑店!咱们好人做到底,把它给拆了吧!”
上官麟是无所谓怎么处置这个人的。他本来也就是想让儿子看看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江湖险恶。所以只要自家王妃和儿子们开心,他只会点头。
苏心雨也没犹豫,她这暴脾气当年都是敢提刀跟人拼命的主儿,又在战场上待了两年,在血水里都趟过,如今还能在乎这个事儿?见吉儿真的很生气,那既然要发泄,这个姓吴的也不是个好东西。砸了也就砸了。他们还能怕闹事儿不成?
于是有了父母的点头,上官锦和上官吉两兄弟算是得到了“玩耍”的机会。看到什么砸什么,外面原本还有一些吃饭的。但看情况哪里还吃得下去,大多数都溜之大吉。那些小二和掌柜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但虎丫几巴掌也就都歇菜了。等到那姓吴的回来之后发现自己店被砸了,气得直嚷嚷。说他们欺人太甚。他好心好意请客,不领情就算了,还砸了他的店,实在是岂有此理。
上官锦那是什么嘴皮子,别看只有十岁,那是连言官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主儿。他还能说不过一个做买卖的?于是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方才那些吃了饭跑出去没给银子,但是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所以在外面围着看热闹的。上官锦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其实县里所有人都知道这吴员外已经迷信到把姓氏都给改了。上官锦的话哪里还有不信的。何况有人知道昨天一个外来的小公子帮忙抓住了偷吴员外荷包的贼。这事儿还当成是新鲜事儿传遍了全城。而且昨天他们从衙门出来的时候,有不少人听到了上官锦的拒绝。今天又听这位小公子这么说,摆明了就是这姓吴的看人家家大业大,想要占人家的运气,所以才做了这些下做事。挨打?那不是活该吗?
可老百姓觉得活该不行。不一会儿衙门的人就来了。他们本是想着,仗着衙门差人的身份恐吓一下上官麟。所以说话的时候就难免不好听。本以为再有钱的买卖人也会怕官差,却不想苏心雨冷笑了一声:“虎丫,教教他们说人话!”
虎丫可不管这些是什么人。辱骂王爷和王妃还有世子,这往重了说让你全家掉脑袋都行。所以她上去就给这几个人一人两个嘴巴。身法快到这几个不快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都捂着脸一脸的难以置信。
上官麟也不愿意惹是非。但是是非贴上来他也不会回避。“卫岫,你带着他们去衙门。县太爷会知道怎么做的。一定要告诉他,这店的主人家黑心肝的,在每一个房间里都布置了邪术阵法,怕是跟巫汉有关系。朝廷禁止行厌胜之术。这人是跟朝廷作对呢!”
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其实全看那县太爷想要怎么做。苏心雨走到已经傻了眼的吴员外面前,冷笑了一声:“为人行不端,为父言不慈,为商心不善。整日妄想靠着虚无缥缈的风水先生所言,他就没有告诉过你,行这些邪祟之术,早晚会有反噬?今日就是你的报应。你该庆幸,家中还有一双女儿在,否则连给你去牢里送饭的人都没有。”
卫岫拎着那几个捕快离开。上官麟和苏心雨自然不会一直留在这儿被人当热闹看。见两个儿子也发泄够了,便回了客栈。
且说县衙门里,卫岫拿给县太爷看的,是一枚将军的虎符。这个虎符跟军营之中的又有不同。这只是军衔的象征,上面没有刻上御批的字样,是没有办法调动军队的。但对于七品芝麻官来说,却是犹如圣旨一般。看到这虎符,县太爷当时膝盖就软了。“下官不知是将军驾到,还望将军海涵。”
卫岫摆手:“这是我家主子的。我不是什么将军,只是我家主子的护卫。不过你们这个县里居然有如此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还妄想动将军一家运气的主意。且不说这是不是愚蠢的可笑之谈。但在自家买卖里行厌胜之术,说不准已经祸害了多少人。便是不一定有真实的效果,其心之恶也足以显见。”
县太爷的汗都想下来了,一边儿鞠躬一边儿说:“多谢先生指点。我这就去派人将那姓吴的抓回来问罪!”
这个事卫岫就不管了。但是他从县衙门出来,也没有立刻就回客栈,而是又奔了吴家。他之前去调查的时候,是打听了不少本地的人。因为这家人是在太奇葩,所以事情也好打听。但是现在这姓吴的用的都是一些有传承的风水阵法,这就说明那风水先生有些本领。当年出逃的巫汉有不少,皇上说是在抓住了全部,但也只是对外那么说。因为本来就人数众多,而且大多数人都没敢过什么,所以其实有十几人在被抓之前就已经不见了踪迹。但这些人曾经都跟景王接触过,始终是皇上的心头之患。即便他不是皇上的暗卫,可也不会放过可能的线索。不管是不是,那坑人的玩意儿也要好好教训一顿才能让他知道知道,“本领”不是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