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皇命难辞,美人幽怨
麦苗2017-09-21 19:414,513

  大顺的上层阶级由皇室、宗室、世家三股势力构成,如果说皇族是至高无上的皇权统治者,宗室是贵族身份享受国家特权,那么士族就是实权者。世家的势力从朝到野涉及皇朝各行各业。在入仕方面,世家子弟和宗室子弟一样享有特权,不用参加科考,可以直接由推荐面君获得官职,顶级世家往往传承百年,经历多个朝代兴衰,世袭罔替。

  世族虽然拥护皇权,但是世家子弟心中皆以家族权益为重,维护家族,久而久之,必然跟皇权产生冲突,严重的,几大家族联手甚至能够颠覆皇权,左右皇上旨意。这时,军权就变得尤为重要起来,任何政治争斗,没有军队的参合,终酿不成大祸,动摇不了国家的根本,世家虽然势大,但是因为其不能拥有军队的局限性,再加上民众心中血统观念的根深蒂固,导致它不管如何辉煌,都难以动摇皇权,顶多只能在皇权更替中暗做手脚。

  至此皇权与士族的争斗时刻都在上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锋芒太盛不懂收敛并不是什么好事,历朝历代,百年世家覆灭一旦的事情也比屡屡有之。

  大顺的军权,大多都掌握在皇帝手中,可圣武皇帝去世前,既是为保福王安康,又因北地边疆烽火未停,将北郡兵马帅印交给了福王,也就留下了祸根,导致如今福王挥师南下向自己的亲侄讨要皇位。

  而西南地魁山郡的黑旗军,则是牢牢的被握在河西阮氏手中,河西阮氏是西南最大的世家,也是唯一握有兵权的世家,黑旗军不属皇族,算得上是阮氏私兵,历经几大王朝几代君王更替,阮氏家历代将才辈出,边疆凫奚族悍勇无比却百年来从未攻破当金关,全凭阮氏尽忠职守,用血肉之躯维护关内百姓平安。

  阮氏手握军权,却家训严格,第一条便是从不牵扯国内任何政治斗争,只管对外守边,皇族也罢,世家也罢,不管政治斗争如何龌龊险恶,都彼此默契的从不曾打过君家手中军权的主意。这样的阮氏一旦参政,在任何一个政权眼里,都是绝对的隐患,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人心不变。

  看着阮灵均清隽明朗的眉目,肃朝心里一阵不是滋味,明明该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士族嫡女,却必须肩挑起黑旗军大旗,承担阮氏一族兴衰,十来年的女扮男装不可谓不苦,现在是感激,不知再过几年,会不会忧愤暗生,现如今阮灵均早已是骑虎难下,就算他再下一道旨意恢复她女儿身份,身份再高贵不凡,恐怕这些年来在军队里摸爬滚打的经历,也不会有士家大族愿意求娶了。

  “别说什么恩情了,只愿灵均日后不怪罪于我就好,如今这场内斗将你阮家拖进来,是我愧对你们阮家……阮氏清贵百年,这次怕是要惹福王猜忌了。”摆摆手,肃朝心里明白自己这次利用当年恩情将阮氏拖下这一内斗泥潭,怕是要让阮氏再不能不惹尘埃了。

  “凫奚族虎视眈眈,灵均不敢班师回朝,随只率百名黑旗军前锋前来听取圣令。”阮灵均身为阮氏族长,西南大将军,自然不会将阮氏整个拖下水,只带百名黑旗军不过摆出的姿态,愿付出代价报恩却也不会违背祖训,超过这等代价,局势便不是阮氏可以左右的了。

  “。…。。也好。”听了阮灵均的话,肃朝一时语塞,半晌才开口点点头,又是自己天真了,阮灵均愿出魁山郡便已是难得……,“还有一事,灵均帮我掌掌眼,看个人吧。”肃朝拿起桌上的摇铃轻摇两下,不一刻,只见一名身披银甲腰配一把宝剑的年轻将军踏步入内,见人入内,又听得肃朝让她试上一试,阮灵均眼下一扫,突的将笔洗中的紫毫笔吸入掌中,直冲踏门而入的小将刺去。

  这小将忽被拦下也不慌张,猛地闪身一避,使得阮灵均的紫毫笔贴着他的铠甲擦过,再行云流水般转避为攻,横眉怒对,两人交战十迂回合,这名小将一身银白色盔甲上已是道道黑墨,胜负早已分明,此时他哪里看不出来,这名身披黑色滚边大氅的人并不是要他性命,而皇帝更是在一旁看的饶有兴致,索性倒退几步收剑入鞘,见这个敢在皇上面前放肆的人物鹅蛋型脸,一对天眉修长上扬,一双眼睛沉若秋水,眉色间可见淡淡的清傲,神色中透着一股英气,倒是从未见过,微喘后喝问:“你是何人!”

  见这名小将后退,阮灵均也将紫毫笔重新放回笔洗之中,先不说身手如何,光这临机应变遇敌不乱的稳重,阮灵均就愿意给他打个高分,更何况这小将生的一副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器宇轩昂,正是一副英俊逼人的好相貌,轮起个子,更是比她手下的赤豹、阮靖安还要高上小半个头,此人若是摆在黑旗军中,定是最像将军的将军,可惜啊可惜……

  “飞轩,这位便是你崇拜多年的卫国公阮灵均阮大将军了。”没等阮灵均说话,一旁的肃宗就已经拍手笑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拉过这位小将的胳膊对阮灵均介绍起来,“这名小将军叫做叶飞轩!原先在我这承明殿当个承明卫尉,现在送给你好不好?”

  “叶飞轩,顾瞻望宫阙,俯仰御飞轩……敢问这位小将与辅国公叶驰有什么关系?”刚才试探之时阮灵均便觉这名小将军的武功路数熟悉,听得姓氏,便反应了过来,遂开口问道。

  “正是辅国公独子!辅国公牺牲后,朕便将他收入皇宫亲自调理,因五年前辅国公奉旨南下打击海匪,绿山战役为你所救后,这叶小公子便对你异常崇拜了,现在我把他指给你,在黑旗军中做一偏将,你看如何?”

  原本听到皇上说面前这人就是自己崇拜了多年的阮大将军,叶飞轩眼神中立刻泛起一抹亮光激动起来,恨不能将一腔崇敬之情全部倾诉而出,大顺内地多年未起战乱,很多年轻人对阮氏家族的传说也就只当成了传说,甚至一些宗室和世家年轻子弟都不相信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战役和英雄事迹,更不相信阮灵均能够仅凭一人之力深入敌后击杀凫奚族大王。

  这次交手,叶飞轩完全确定自己的偶像担得起卫国公大将军的美名,那种身手,划空无痕,落叶无声,返璞归真不着点滴端倪,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这黑袍翩翩的男子分明已经达到传说中的大宗师境界。

  但在听到皇上要将他安排进黑旗军中,却陡然收回激动的目光,有些惊慌又有些坚定的跪在了肃朝面前,“皇上!现在金都正是用人之际!飞轩一力绵薄却也愿死战到底以报君恩!飞轩不走!”

  “我大顺禁卫军这么多人,哪里需要你在这添乱,快随卫国公多学点东西才是正经。”见叶飞轩还知道精忠报国,肃朝心里也有些安慰,嘴里却略带嫌弃的拒绝了他想要留下的意向,“更何况,又不是让你立刻启程去魁山郡,这几天先跟着卫国公做点事情。”

  “。…。。”自己好像还未同意,黑旗军中怎么就被按差了个小将?阮灵均眨了眨眼,索性这个小将和自己胃口,收下就收下吧。

  “什么时候动手?”就在叶飞轩和肃朝君臣缠绵之际,阮灵均上前仔细看过案上那一连串被红笔勾画出的人名,暗暗记在心中,随后手扬袖翻,那张宣纸只剩下细细粉末,

  刚刚安抚好叶飞轩,肃朝回过头来道:“自然是越快越好,让朕看看黑旗军动若雷霆的手段吧。”

  从承明殿出来,天色已经开始亮起来了,阮灵均身后跟了个对肃朝依依不舍的小尾巴,看着叶飞轩一步三回头的样子,阮灵均开始头疼。

  冬天早上的宫殿群落,东方露白,繁星隐灭,四周寂静的很,隐隐约约可见远处星星点点,那是灯火的光芒,这个点,各处宫殿大多已经掌灯了,各处都有穿着华丽典雅的宫侍们提出宫灯进进出出,忙而不乱,姿态优美娴静。

  栖凤阁是大顺皇宫地理位置最高的宫殿,漫天飞雪过后,放眼看去,满世界剔透如琉璃。静谧无声的亭子里,一名墨发女子拥着火狐裘倚在榻上赏雪。未束起来的长发如水流般泛着光泽倾泻在赤红的红狐皮草上,懒散安闲。

  青衣的小太监在亭角看着红泥小火炉,另有一个利落打扮的宫女呈上一个填漆花卉小茶盘,上面托着官窑贡上来的雨过天晴瓷盏。

  火狐裘里伸出苍白修长的一双手,纤瘦五指懒散,姿态妖娆地接过那杯坤怡酒,裘衣里包裹着的女子极年轻,不到双十年华的一张脸,却透出一种女性独到的风韵媚态,一双含情眉目天生上扬,漆黑的瞳仁中像是浸润着水汽,像是修成人形的狐狸精,这就是当今皇上最爱的苏贵妃苏美清。

  正当苏美清微微张口,一泓碧酒刚浸润殷红的丰润双唇时,突然一名侍女从远处疾步绕至她的身旁耳语几句。

  一开始还一脸闲适生无可恋的表情,在侍女说了几句话后,苏贵妃猛地从狐裘中坐了起来,精致娇娆的脸庞突然划过一丝充楞,一旁的宫女立刻跪地将她赤裸的天足用真丝罗袜包裹起来,随后放入精致的羊皮高底小靴中。

  见靴子穿好,苏贵妃站了起来,一阵寒风袭来,激的她打了个机灵,火红的狐皮大氅马上披在她瘦小的肩膀上,苏美清双眼从空茫状态转为锐利,紧盯着之前在她耳边耳语的侍女问道:“你确定是他?”

  “千真万确!今早刚得到的消息,黑旗军已经驻扎在金都城外了。”跪在她脚边的侍女抬头看着主子,确定的说道。

  听到确定的答案,苏美清银牙暗咬,片刻后突然拔足向承明殿飞驰而去。

  “娘娘!娘娘慢走!”在这宫殿中,苏美清的荣宠冠绝五年,先皇后病逝,苏美清入宫,皇上便专宠与她从未改变,而苏美清从头至尾都是一副娇娆随意的模样,从未有过强烈的情感起伏,除了面对那个人……两名随侍互相看了一眼,立刻追了上去。

  皇宫中的妃子,身心只得有皇帝一人,苏美清能够入宫,肯定是处女无疑,可她的心里,却早已入住了另外一个男人,阮氏男子风华绝代,一见灵均误终身,苏美清这个跟头跌的厉害,她的爱炽热又不加掩饰,还是世家嫡女时便已为他钟情,直到阮灵均远走魁山郡,父亲获罪,家族覆灭,她被压入掖庭为奴,这个梦才彻底碎了,豆蔻年华的倾慕成了心底不可碰触的一道罹伤。

  那是一场政治较量,她的父亲是替罪的羔羊,再后来,因着她的容貌与皇上对她的愧疚,她走出阴雨霏霏的永巷,在开满鲜花的宫城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位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念起而荣耀显赫,一念灭而永生为奴,她开始膜拜权力,她开始琢磨怎么迷住这个大顺朝最有权力的男人,她享受无限权力所带来的安全感,这个男人开始为她痴迷,因为她的容貌,他的愧疚,或许还有别的什么,那都不重要,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又怎么样,男人都是这样贱,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舍不得放手,阮灵均是她心中的白月光,也是她勾住肃朝的手段。

  “你回来干什么!”就在小太监引着阮灵均、叶飞轩即将踏出春神殿时,一个冷冽中透着幽怨的女声突然响起,这是肃朝的寝宫,嫔妃无诏不得入内,可这些宫规枷锁从来都锁不住妖媚惑主持宠而娇的妃子。

  阮灵均循声回头,只见苏美清一人冷清清立在春神殿朱红色梁柱边,本该案例精致梳妆的乌发披散开来,暗红色的火狐皮毛大氅一直拖到地上,大殿顶上的积雪被一阵冷风吹过,雪花落在她白嫩的精致脸庞上悄然化去,竟像是一滴泪珠将落未落。

  春神殿的室外长廊上冬日也常年烧着火龙,可那点热气并不足以让她冰冷的心热起来,只见她大氅中的瑰丽衣裙上华贵金线织就的花纹,也仿佛因为主人的心情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此情此景,引路的小太监立即双膝跪地目不斜视的看着地面,叶飞轩虽在春神殿当值,又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妩媚风情的宫妃,当下便红了一张俊脸,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暗叹苏贵妃与阮大将军的胆大包天,咂舌于皇上对这两人的恩宠竟到了如此地步,能够容忍这样是个男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往常只听过关于苏贵妃与阮大将军的闲言碎语,没想到两人真的是这般目无尊上。

  宫内的生存法则,不看不听不闻不问……这种明显宫妃与朝臣关系匪浅的场景,任谁看到,都不得不说是倒了大霉。

继续阅读:第四章:谗臣叛逆误朝廷,血染金都草木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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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将军解战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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