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格真是头一次见到拉布达上千的僧人齐刷刷地出现,先前风势太过迅猛,他还未来得及往那边细看便被静也师傅一把拉进了蔓草林。一路回来,他琢磨了半天才知道今天臧域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不然如此浩大的队伍往常哪里能见到呢?还都是拉布达来的僧人啊。
难道是天朝遣派臧域的军队要来?还是蒙族王要来?森格一想到那阵势威严的僧人队伍,便赶忙往酒肆跑去。
“尘仰,尘仰,小牧,尘仰,你们快出来啊。”
他还没有进酒肆便站在外面扯着嗓子唤起卓牧和尘仰,没隔多久二楼的窗户哗地一声开了,尘仰倚在窗口朝着店外一脸喜气的森格说,“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森格听言打忙走上前来,“卓牧呢,你们两快出来,臧域今天可是有大事发生,你俩赶紧下来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卓牧一溜烟的从店里跑出来,“阿哥,阿哥,发生什么事了?在哪里呀?我说今个儿老是左眼皮跳个不停,你快带我们去瞧瞧。”
卓牧其实对于凑热闹这些事情向来无感,奈何自己的妹妹卓野天生喜欢往人堆里扎,这不也就是几年的功夫卓牧也开始见人堆就往里面挤,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跑。
哎,也不知道远在鲜奴族的卓野过的好不好,她想不想家,想不想阿爸呢?
尘仰下了通梯一把拉上走神的卓牧便随着森格走了,森格自是暗喜,这两人果然都是爱凑热闹的人,可真是应了中原人说的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想尘仰刚来时候的疏离淡漠,再瞅瞅现在这好事的劲头,可真是和卓牧没什么差别。
“你俩跟我走,但是去了要听我的话。”
早在尘仰骗上尚之大爷去救静也师傅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事情无论成功与否,臧域势必会有大事发生,何况森格那日为了救他和卓牧还打伤了两个鲜奴族人。所以只要鲜奴族的王欲要挑衅作乱,这都可以作为他攻入臧域的由头,可是所有的事情他们每一个人都无能为力,救静也师傅更是必然,不救的后果更为惨烈。跟习牧左大叔这么多年,尘仰自然明白,风云权势,几年经变,想想曾经的臧域,如今这样的局面真不懂是天意如此还是自甘堕落。
“走了,走了,我们听森格的话就是了。”卓牧一边拉着森格一边顺手拉起尘仰,三个人一如往常那般直奔曼河。
“就在琉璃桥这边尽是拉布达的僧人。”
“僧人?”
“是啊,很多啊,红压压的一片。”
“快走,快走,我们去瞧瞧。”卓牧说罢便要走尘仰打忙拉住她,“除了僧人可还有旁的人?”
“别的人没见,倒是有一人你认识。”
“谁?”
朔风来去,低沉的苍穹尽是是一片蒙蒙的灰色,卓牧紧跟在尘仰身后,他牵着她的手,他温暖的手掌如一团火焰包裹着她。卓牧直直地盯着尘仰,凄凉的风一波又一波地刮起,一如她现在砰砰乱跳的心,仿佛欲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在拉布达,曾在拉布达那个朝他匆匆一瞥的人,现在执着她的手,而他依然如故的与世独立,依然如前的气态凛然。
“静也师傅啊,那日你救回的静也师傅,他也在。”
尘仰听森格这么一说也是一头雾水,更是摸不透今日有哪般大事发生?或许是天朝派来的伫兵呢,往年天朝大皇帝每次派伫兵来臧域时,桑吉上师都会召集万千僧人前往曼河相迎。那么今日定然也是如此,如果天朝的伫兵来了,是不是臧域又得天朝皇帝照拂?臧域边界是不是再不会被鲜奴族挑衅?臧域万民是不是便不用成日忧心忡忡的度日呢?
尘仰想到这些心里面竟觉得打入了一束光,仿佛以前所有的阴霾都已尽数散去。只要天朝的军队在,鲜奴族何敢肆意妄为?
他噙着笑意往身后看去,身后卓牧双目沉沉,脸畔那一缕轻红,愈发浓烈起来,尘仰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紧牵着她。向来男女授受不亲,老上师也一再言说,一再反复跟他讲,“爱欲溺人啊,故喻之为海。但凡世间女色,受戒之人皆不得亲近哟。”
受戒之人皆不得亲近?他没有受戒,只是被拉布达囚禁了数年,所以老上师的话何从束缚他?何况书中有言,情之一字,所以维持世界,。世界所有的情深情灭皆当是缘分,理当珍惜。虽然老上师有事没事就在他耳边成天叨叨这些,可他从来都不听。
尘仰只要想到老上师,便会想到拉布达,想到他曾经在那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变样的生活。拉布达的日子太过枯燥,那么大的拉布达他只认识四个人,那里那么多的僧人,不论年轻老少,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亦不会有人前来与他说话。他不是没有想过,为何自己要来拉布达?为何偏偏是自己成日诵经念佛,不知未来路?
万里臧域,浩然而立的拉布达,他卑微的像一粒尘埃,无论他怎样起伏翻涌,终究只是一粒尘,翻不起大浪掀不起苍穹······
三人快要走到出口时,远处曼河水流的声音伴着稀稀落落马的嘶鸣之声。他们果然是来了,尘仰欲要再往前时,被森格一把拉了回来。
“莫要被发现了。”
“不会。”
“阿哥,那僧人有多少?”
“齐刷刷的一片,很多很多吧。”
卓牧跟在尘仰身后,心里还在想到底很多是多少呢,有那一日桑吉上师回宫时的僧人多吗?那才叫多,那些个僧人们各个气宇不凡,衣带飘香。
阴沉沉的天仿佛要坠下来一般,浓云翻腾滚浪一般从青麦山那边涌到这边来。卓牧跟在尘仰身后,曲身往前走,没多久森格便找到了一处绝佳之地,用他的话说,“坐井看到的天也是天,即使不在井底,人也观不尽这天,所以嘛能看到就好了。”
卓牧听他这般有底蕴的说辞倒也惊讶,便打趣着说,“阿哥也是文化人,可比尚之大爷强多了。
尘仰听言只是笑而不出声,这森格和尚之老头天生相克,水火不容啊。听卓牧这样一说,森格拉下脸,“小牧,你再跟我提那老不死的,我们俩绝交。”
尘仰扒开身前的草丛,转身问森格,“这些人是天朝来的驻兵,臧域这下又能安定一些时日了。”
卓牧挤过去顺着尘仰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他们正前方一边是阵势庞大的红衣僧人,一边是身着银甲的骑兵,虽说人数不多但那股气势却如云出龙驤之态。两阵之间是一处不大不小空地,两个阵落各自气势傲然,分外夺人注目。
没多久从红压压的僧人队列里走出两人,并肩而行,一人身形修长,僧衣飞扬,一人身姿壮硕,身穿紫色衣袍。两人彼此不言,没多久后面跟上来一位僧人,紧随在那两人身后,亦步亦趋。
“静也师傅啊,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