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但曾相见便相误
春晓2017-09-20 12:292,200

  臧域距天朝常安城一万三千里为前臧域,前臧域至后臧域又数千里,而后臧域至西南极边地界又是两千多余里,可见臧域地势之辽远,疆域之广阔。天朝常安城民生富足,繁华盛景远扬臧域,但臧域奈何为坤维极远之地,自建域伊始,百业难营,凡民生活多艰苦。

  早年臧域边界鲜奴族人进犯,死伤无数,这其中便有森格的阿爸,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自那以后也就成了遗腹子。生活艰苦,但臧域凡民经常相助,春时翻土,初夏播种,秋时收粮,冬日劈柴、捡拾牦牛粪过冬。森格因自小受恩众民,一心想报这多年的帮扶之恩,今日便是为了那老医师出头要账的。

  “你可别再招惹尚之大爷了,别看他老,可是能耐着咧。”

  卓牧和森格抱着酒坛,一边说话,一边朝后院走去。

  酒肆后院是四方的坐北朝南的小庭院,正院栽种了一棵上百年的银杏树。风吹来,日光里满树金芒烁烁的秋叶纷纷落下,地面早已经铺就了一尺有余的积叶。树木正下方是圆面的石桌石凳,风轻微,那石桌石凳上零零落着几片秋叶,随风来动。

  森格拿过卓牧怀里抱着的粗瓷酒坛,一个人往偏房去整顿了。

  哎,这老头,可真是谁摊上谁吃亏。

  卓牧忧忧地想着,这时候身后传来阿爸有些温怒的声音,“卓牧,你来。”

  卓牧转过身,眼见得阿爸正抬着大步径直走到了银杏树下,她便微微敛了敛神,跟了上去。

  “阿爸,小野何时回来。”

  定然是达烈带走了卓野,阿爸心绪难平。她何尝不是,整个早上都在惦念着小野。平素里,姐妹俩人小打小闹,相看两不厌,时常都是离不开见不得的状态。可只有她不在了,她才知道她们之间隔了山水便如同日月,有种再不复相见的愁思。

  “昨天你可是去了拉布达?”

  “阿爸,今日那少年是谁?”

  卓牧心下犹疑,难道阿爸知道了?可昨日分明就只有尚之大爷一个人在酒肆,除了银两,他自是没那个闲情去言说她和卓野的事情,更何况他一向宠溺疼爱她们姐妹俩。

  聪颖如卓牧,她定了定心思,抬起头朝阿爸说,“阿爸,酒肆来的少年是谁?”

  “你们昨天是不是去了拉布达?”

  卓洛转身背对卓牧,抬首仰望着那枝桠繁密的银杏树,眼目里涌起一股愤怒。

  “小野去时只着了暮秋时节的单衣袍,我得回屋收拾衣物,哪日酒肆里来了鲜奴族人,托他们捎过去。”

  卓牧垂下头来,眼睛望着地上金光烁烁的积叶,声音愈渐低沉下来。

  秋日天高气爽,日光朗朗,素云弥空,秋风来去不息,长久的静默里,只有满树簌簌的叶落声。

  “酒坛都已经整顿好了,店家,我便今日先行告归,回家通告我阿妈一声。”

  森格迈着大步走来,声音浑厚挟着脚踩积叶的细响,打破了卓洛父女二人先前的沉寂。

  卓洛面容冷峻,眉目紧蹙,朝着大步流星的壮硕人看了一眼,“是啊,先回去通告一声,免得家人挂念。”

  “哎,哎,这就去了。”

  日光明明澈澈,森格面带笑容,咧开的嘴露出一口白净无暇的牙齿,晃的远处的卓牧微眯着眼睛望向他。

  “小妹,我走了。”

  他亦是朝着站在店主身后的卓牧招呼,晴天朗日,风轻轻的吹来,卓牧碎发轻扬,鲜红衣袍上绛红的流摆,漾来漾去。

  卓牧垂下头望着地面便不敢再同森格嬉戏言说,只得闭口不语。

  待森格走远时,卓洛复又说,“卓牧,你可知道你总是这样淘气,再这样下去你阿妈阿爷还有什么盼头?”

  “啊?”

  卓牧恍然地出了声,复又朝前走了几步,与卓洛并立在一处,“阿爸,她们可是出了什么事?”

  卓洛目光飘渺,虽是中年但那面容老态尽显,鬓角银丝遍布。他有时候惧于时光太快,现时这般安好,有时候又深恐,以后的时光,遍地狼藉。

  他便仰头闭目,敛起心底泛滥的潮海,转身时恰好迎上卓牧仰起的面容。

  啪!

  巴掌落在卓牧脸上时,她似乎头脑虚空,等到脸上火辣辣的灼热烧烈起来,卓牧才意识到阿爸打了她一把掌。

  以前也挨过打,可那终究是阿爸做做样子吓唬吓唬她们姐妹俩,平素里阿爸更是百般溺爱她们,可是今日,阿爸却真真打了她?

  她仰着面容,白皙的脸侧像烧灼了一般,泪如雨下,明艳的秋阳照在卓牧水雾泛滥的眼眸,她便一手遮着脸跑开了。

  她就是偷偷去了拉布达,可她没有做任何逾越过分的事情,她亦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是阿爸今日真真对她动了手。难道不是亲生的女儿就要这般对待吗?那么以前他对她的好,只是因为卓野的缘故?还是这么多年来她身前身后唤他阿爸还没有唤热他的心窝子?

  卓牧边跑边想着这些,泪水直涌,落在脸畔,那里阵阵的烧烈更是一次次提醒着她,她日日呼唤着的阿爸也许从未真心待过她,那些曾经的好,每每掠过思绪时,只觉得像一场婆娑大梦,是她睡的太沉了,竟也相信现世这般安好……

  卓牧边哭边跑,跑到酒肆时,恰好尘仰正坐在正店的酒桌上一个人静饮茶水,一旁安静做账的尚之老头,捻珠拨盘的细碎声格外清晰。

  脚步声渐渐逼近,尘仰饮尽最后一口茶水,噙着笑意转身朝身侧来的人望去。

  卓牧满目浸泪,一只手护着右脸,经过尘仰时,便看见他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顿足朝他望了片刻,复又哭着跑开了。

  是啊,昨日之事,除了尚之大爷便只有他知然了,而他又是今晨同阿爸一并回来的,外加上他刚刚那意味不明的笑意,她卓牧还没有像尚之大爷那般,除了钱对任何事都稀里糊涂呢。

  尘仰转身侧望,天外云白晴空,日光明澈如水动,卓牧哭着跑出店门,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街巷深处。尘仰孱弱的面容上掠过一丝伤郁,定定地望着姑娘离去的方向……

继续阅读:第8章 再遇森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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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牧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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