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那一整个下午,托娅一直在傻笑,休息的时候两人坐在草地上,托娅也不说一个字,就那样笑个不停。
“托——娅,你真不会脑袋不,不”卓牧看着身边神采奕奕却傻笑个不停的蒙族公主,终是颤颤巍巍地说起了后面几个字,“不,灵光吧?”
她直直地躺在地上,晴空朗日,缭缭白云浮在天上,卓牧总觉得此时的托娅,眼睛里生出一种光,亮如日月星辰,美如春花秋月,就连她说话的声音都柔的如是二月春风。
“我可能真的是脑袋不,灵光吧?”托娅双手枕在脑后,一双眼睛望着天空,唇角轻轻上扬,她一定是脑袋不灵光,傻了,疯了,着了魔,他骂她,她都会如此的开心。
“小牧,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他和我说话最多的一次,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刚才之前,带上那一日被我堵回去的一个字,他一共才和我说了四个字,如果加上语气的话应该有五个字啊!”
托娅望了一眼身边神色凄迷的卓牧,一个起身便盘腿坐起来,“他救我时,问我,你没事吧?那之后就是穆将军和我说话了,都怪他,不然的话郁風和我说的话至少也有一百个字了。”
其实一天也没有干什么,训练也是半轻半重,毕竟是在前臧域啊,气候恶劣,人总归是经不起大折腾,可是卓牧回去的时候,一见床便沉沉睡了去。
繁花似锦,开遍了整个山野,青麦山的溪水依然哗哗地淌个不停。尘仰躺在花丛里,双手垫在头下,口中嚼着一根阿罗含草。天外霞光逐日,通红的云彩一直从西山那边漫到这边来。
卓牧双手撑着脑袋,就那样看着尘仰,那双桃花眼中映着的尽是良辰美景,月夕花晨。
卓牧总在想,佛说相由心生,这尘仰瞧上去悲郁迷离,可是却也是出口不饶人的厉害人。
难道佛曰有错吗?
她这样想着,便悄悄摸了身边的石头,“尘仰,水里有锦鲤啊,有锦鲤啊。”
一身月白衣袍的尘仰一咕噜起身,霞光染衣袍,淡淡的浮光美的究竟不真实。
就在他趴在溪边往水里瞧去时,卓牧一扔石头,便溅起了一层层水花······
卓牧醒来的时候,早已经哭的不成体统,她不知道这些事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事情,她早都忘记了,都忘了。这些天没有想起那些事,没有想起阿妈阿爷阿爸尘仰,不都是过的快乐无比吗。
还有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吗,卓牧想,没有了,她只想平静地活下去。
跟托娅再去军队的时候已经是第九天了,卓牧想终于是可以解脱了啊。没多久,两人刚进去便听到伫兵们正在兴致高昂地议论着旁的事情。
“臧域高僧要来吗?”
“是啊,穆将军昨夜收到的信,说是拉布达的僧人来。”
“是臧域佛僧吗?早在常安的时候就听他们说,皇上之所以能够平息蒙族叛乱便是受佛僧提点,可真是想要瞧瞧这臧域佛僧啊——”
托娅终究是变了脸色,没呆多久便一个人走了,卓牧追了好半天才追上前去,“托娅,你怎么了?”
卓牧第一次看到一向嬉皮笑脸的托娅,此时的脸色阴婺的可怕,就连眼睛里都是深沉的光亮,过了很久,她朝着身边的卓牧说,“小牧,你听到了吗,拉布达有僧人要来了。”
“是啊,你怎么了?”
托娅没有说话,只身一个人走了,卓牧远远地望着那背影,竟觉得孤凉的可怕。
下午托娅没有来叫卓牧,卓牧便跟着阿嬷们给伫兵们准备饭食。以前觉得洗菜的水凉的渗人,现在她都已经习惯了,冷其实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忍过去了便没事。
听阿嬷们说话,卓牧才知道是拉布达的上师要在明日来,今日穆将军来特意吩咐他们多准备一百人号的饭食。
上师要来?
是桑吉上师吗?
那尘仰会不会来呢?
次日大早,比寻常都要早些,托娅一如前几日又来唤卓牧起床去军队,算起来今日也是第十日了,托娅答应郁将军十天以后离开军队的日子。
卓牧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高兴的不得了,终于不需要天天披星戴月的早起去集合早训,也不用时时担心托娅出了什么乱子,把她也牵扯进去。
她是堂堂蒙族公主,犯了事情,穆将军他们定然是拿她没什么办法的,可若是万一犯了什么大事,想要找一个替死鬼的话,那卓牧就真的是难辞其咎。
卓牧其实早就起来了,她特意花时间重新扎了辫子,一根根细辫里裹入红色的丝线,亦串入了白色的砗磲,珠珠圆润,光泽亮丽。昨日阿嬷说,今个儿有拉布达的上师来,桑吉上师来的话,那会不会也带着尘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