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卓牧反应过来时,前面直直地飞来几匹烈马,汹涌而来,眼看危险逼近,可是她硬生生地抬不动脚,越是着急,越是不知道怎么行动,越是移不开半步。
每个人都想过死,可也只是想想而已,但是只有死亡真正逼近那一刻,人才会明白,活,才是莫大的幸福。
她早已经急的涕泗横流,她可不能死啊,她死了阿爷阿妈阿爸小野,他们以后该怎么办?她死了,阿爷阿妈定然也是活不成了啊······
几步之遥,生死一线,逃生,再无可能······
卓牧即便再不认命,即便再不想死,即便再有多不甘心情愿,命时就到了今天。
是啊,她这样的人,死了,也是该堕入地狱的吧,该是经历六道轮回,下辈子也只能堕入畜生道了吧。
卓牧闭眼之间,耳畔尽数传来飞马凄烈的嘶鸣声,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伴随其后,还有脸上一滴又一滴散着血腥味的温热,那股子味道她虽死却也是闻得那样清楚。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周遭所有的声响都忽然消失殆尽的时候,卓牧以为自己是死了,死了。
睁眼的瞬间,她望着端坐在马背上的人,难以置信。
棕色烈马背上,端坐着一位身姿健硕的年轻人,束发飞扬,英俊逼人,眼目之间尽是凌厉的肃杀之气。他只穿着一袭清白色的袍子,袍形竟与托娅常常穿的衣袍一模一样。
卓牧眯着眼睛仰视着明明阳光里端坐在马背之上的青年,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此人正是——
“嗨,你没事吧,我是托烨。救你一命,你该是要以身相许啊!”
他说话间跳下马背,径自走向卓牧,骄阳似火,北风拂面,来的人身形矫健,遮住了洒在卓牧头顶的那片阳光。
她望着来的人,也看到他身后,驾马离开的身穿绛红僧衣的尘仰,那一道孤凉的决绝的背影,正在她眼底消失。
“谢王子相救之恩。”
卓牧躯身行礼,心里面骤然升起一束光,灿烂温烈。
所以尘仰也来救过她,原来他并没有表面上那般淡然疏离,原来他没有忘记过她?
“托娅没有和你说么,我们都不喜欢这些繁琐礼节。”
他说完话便离开了,卓牧乱跳的心依然在跳个不停,她回身时,那人已经径直走向郁風和托娅。
隔着远远的距离,托娅朝着卓牧招手,示意她过去,眼看一脸无伤的托娅定然是没事,卓牧便也跑过去。
“哥哥,这是郁風郁大将军,这是卓牧,是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上唯一的好姐妹。”
托烨侧身看了一眼卓牧,丝毫没有顾及站在托娅身旁的郁風,只是弯下身对着卓牧说,“要记得哦,我救你一命是为了让你以生相许啊。”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流直扑在卓牧脸上,卓牧只得将头低低地沉下,过了半晌,他朗笑一声之后,才接上托娅先前的话,“郁将军,早有耳闻,我是托烨,托娅的哥哥。”
这蒙族兄妹两人当真是无所忌惮的人,郁将军可是天朝声名赫赫的大将军。当年降服蒙族霍乱的就是郁風的父亲,今日也算是仇人一相遇,这托烨言行举止哪里有半点拘谨。
郁将军看了一眼身前一脸淡笑的托烨,却也是转身对着托娅说,“你没受伤吧?”
“你这是关心我吗?”
“不是。”
郁風说完话便迈着长步离去,丝毫不顾及蒙族兄妹二人,只剩得一脸惊讶的托娅扑在托烨怀里,哭诉。
“哥哥,你看看他,就是这样对我的。你一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我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啊。”
托烨抱着怀里的托娅,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眼神中尽是宠溺。
“好,哥哥今日就去宰了他。”
卓牧直到晚上才知道,今日若不是托烨及时赶到,制止了飞马乱窜,恐怕今日郁風托娅还有她都是难逃一死啊。可是伴随着英雄出场的故事以后,还传来一桩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堂堂拉布达上师桑吉忽然不告而别,回了拉布达!?
听阿嬷们说郁将军下令严加看管静也师傅和那沙弥僧,也谴派了伫兵前往拉布达。
自那一日以后,卓牧就很少见到尘仰和静也师傅了,倒是托娅和托烨日日来帮她做活。
因为那天很多老阿嬷都受了重伤,所以许多活计不得不落在卓牧身上。
托烨还是一如往常那样,日日跟在托娅屁股后边,像一个跟屁虫一般,哪里有半分兄长的模样。
可是到了卓牧这边,他便不再缠着托娅,而是开始死心塌地的整天围着卓牧转,一张嘴整天都在吧啦吧啦地说道不停。
无外乎就是一句话,“我那一日救你,是想让你以身相许才出手的。”
卓牧开始觉得托烨好歹是蒙族王子便会以礼相待,可是被他耳濡目染了数日以后,她对这个人更是不屑一顾。有时候也会差活让他来做,生火,摘菜,洗菜,洗碗,收拾碗筷。
而托娅呢,自托烨和卓牧混熟以后,就很少来了。
总之那一天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在离经叛道的经变着,所有的变化都令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