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那一天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在离经叛道的经变着,所有的变化都令人瞠目结舌——
比如,堂堂蒙族王子,早起晚归,成天不是洗菜洗碗就是生火煮饭,不是给伫兵添饭备食,便是跟在卓牧屁股后边,亦步亦趋。
比如,赫赫声名的天朝大将,郁風郁大将军,天天跟在托娅屁股后边,端茶倒水,随时听候差遣,两人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郁風啊郁大将军,我求你离我远点,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
日薄西山,卓牧和托烨正在房间里准备饭食,外面便传来托娅撕心裂肺的声音。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眼,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侧耳聆听,可是等了半晌,没有郁風半句声音。
紧随其后又传来托娅义正言辞地说话声,“我跟你讲啊,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么,冬天的蒲扇,夏天的棉袄,还有我心冷后你的回心转意,郁大将军,我要正儿八经地跟你讲啊——”
托娅清朗的声音拉长时就如歌声一般悦耳动听,“我可是脸皮很薄的,你那日怎么拒绝的我,你想想啊!”
几乎每天这个时辰托娅都会领着郁風来这边绕一圈,卓牧和托烨都知道她哪里是来看他们的,分明就是让他们知道她终于收服了郁将军。
这边转完以后她还会带着郁風当着一众伫兵面前,再这样说道一番。
卓牧很是不解,堂堂的郁将军,威风凛凛的人,怎么会忽然之间变得那般的温柔多情。就连看着卓牧的眼睛里,都柔的如是春水一般。
可是自从那一天以后,所有的人都变了一般,所有的事情都变的分外静美。
静也师傅来过一次,是告诉卓牧,她阿爸已经回了酒肆。
卓牧自是百般恩谢,心下倏然之间阳光普照,一片明媚。
可是,自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到尘仰。卓牧想要问问托娅,却也是不知如何开口。
她定然不知道,他们曾经相识,她更不会知道,她曾经那样费尽心思的欺骗过尘仰。
托烨呢,常常会看着发呆的卓牧,时而不时会窜过来,将头抵在卓牧肩上,也不说话,就是那样傻笑个不停。
卓牧总觉得这蒙族兄妹两人如出一辙的,发了疯,疯的不可救药。
“去,一边去,菜洗好了没?”
“洗了。”
“火烧了没?”
“烧了。”
“碗筷备好没?”
“备了。”
卓牧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托烨,总是会恨铁不成钢地批评他,“你们蒙族人好歹是马背上的部族,可不是贴在人身上的部族啊。”
每逢卓牧说完这句话,托烨便会暴跳如雷一般站起来,对着卓牧说道一个下午,有关于蒙族的所有事,所有英雄,所有的风土人情。
临了了,他又会凑过脑袋,“小牧啊,我那一日救你,冲的就是让你以生相许才出手的。”
这是卓牧和托烨一天的日常,而托娅和郁風一天的日常,可要比他们两个更有趣。
这样的时光静好安然,蓝天云白,北风微微,就连四野的荒草都在日光之下泛着金色的光芒。
这天消失了一早上的托烨到了午时不知从哪里忽然蹿出来,一把拉过卓牧往外跑。
“快走,我们出去狩猎去。”
“我可不去了。”
卓牧说着话欲要挣脱开托烨的手,他呢,丝毫不在意反而是握紧了卓牧,边走边扭头对她说,“今天还有托娅和郁風,你跟我走,我保准让你有好戏看。”
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郁将军一身锦色华服,袖缘袖口还有胸口的地方皆是金线作绣而成的如意云纹,此时的郁将军,一如往常那般,眉端聚尽风云之气,端坐在马背之上,尽显四方风从的悍然。
他一旁是身穿青绿衣袍的托娅,束发飞扬,眉姿清秀,明眸婉转,远远看去更是英俊潇洒。
只等着托烨和卓牧走近时,托娅往郁風那边瞅了一眼,“小牧啊,今天啊我是来一洗雪耻的,让郁風郁大将军瞧我的飒爽英姿时,也让你饱饱眼福。”
“托娅,你可不要把牛皮吹大了,人家可是堂堂天朝大将,你也充其量就适合给人牵马去。”
托娅的话刚落托娅便飞身下马,径直走来,“哥哥,你好歹是我亲哥哥,不会说话吗?”
“郁将军啊,咱俩今天就说好,今日若是我赢,我天天给你遛马——”托娅直挺挺地立在郁風前面,风扬衣袍,北风之下,就连她的声音都如此的明媚,就像阳光一般轻轻地拂过人心。
郁風定睛望着前面一袭绿色衣袍的托娅,眼目中尽是温柔的浮光,他噙着一丝笑意,抬头示意,“你若输了呢?”
“郁将军,你这是看不起我,还是作践你自己?若知道我输,你还敢跟我比,你可真是轻贱自己。”
肆意招摇的风声之后,成片成片的荒草如是涌动的湖水,一波又一波地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