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将军,你这是看不起我,还是作践你自己。若知道我输,你还敢跟我比,你可真是轻贱自己。”
肆意招摇的风声之后,成片成片的荒草如是涌动的湖水,一波又一波地涌来。
郁将军再没有回应,卓牧抬起头时,托娅正大笑着飞身上马,而一旁郁将军正侧脸望着托娅,他唇畔浅勾的笑意,如是一天素云缱绻的姿样,此时的郁風,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眼目中有一道光,灿若星辰日月,美若四季风华。
只等着两人御马离去时,托烨才悠悠地侧过身,“你看看,这才是郎情深,女惬意啊。”
他说话间躺在了草地上,晴空白云,风动里尽是草香的味道,卓牧望着那两个并驾齐驱的身姿,心下究竟也是开心的。
托娅的深情,他终于懂得。
好在她没有放弃,好在他重新出现的那么及时,好在托娅没有变心,好在他的温情静美如华。
“别站着了,那两个人就是闲着无聊。真以为他们比赛啊,你瞧着,今个儿吃亏的可是郁風。”
托烨躺在地上,嘴角扯起一缕薄笑,若不是那一道浅笑消去了他眉眼之间凌厉的气息,托烨实打实的也是微风凛凛的蒙族王子啊。
“卓牧啊,我那一日,真的是因为让你以身相许才出手救的你。”
“托烨,你这句话说了有七十二遍了吧。”
“不多,从我第一次说到现在,是二百三十一遍。”
卓牧佯装嗔怒地望了一眼躺在草地里的托烨,清亮地日光更迭在他脸上,他的那一缕笑意,安静地像初升的皎月。
“你可真是好记性,那我告诉你啊,这些天你总共洗了三万五千六百四十五只碗,你不该和郁将军讨要工费吗?”
托烨腾地坐起身来,将头蹭在卓牧肩上,“卓牧啊,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所谓的一见钟情,无外乎就是她做了旁人没有做的事,他也动了旁人没有动过的心思。
那一日,一身红袍的卓牧,在漫无边际的阔野里,就那样弱不经心地入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
“我对你可是可是日久生恨。”
托烨在没有说话只是用头蹭了蹭卓牧,过了好半晌,卓牧垂头时,他早已经靠在她肩上睡起觉来。
明明日光,他的眉眼,他的唇角,他的睫毛,都像染上了浮光,卓牧忽然想到的尽是尘仰。
那一双悲郁迷离的桃花眼,淡淡的眸光,虽是弱不经心,却早已经在她心底根深蒂固。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这些天,他过的好不好,那一天他也是来救她的吗?
只等着马的嘶鸣声,马蹄狂乱的声音渐渐逼近时,托烨睁眼时,卓牧正低着头若有所思,他抬头间唇角轻轻地掠过她的脸,“卓牧,我是定要娶你的。”
语罢便也不顾及卓牧,直直地站起身来,负手立于天地之间。云的轻白,他的衣袍胜如雪光。
“托娅,你还不动手?你可是快要输了。”托烨清朗的声音里尽是他毫不掩饰的喜悦和动情。
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黏地絮。卓牧啊若是能懂,就好了。
卓牧亦是直起身来望着前面策马前来的两人,今日真的不是狩猎,充其量也算是赛马而已。眼看着郁将军渐渐逼近,托娅更是扬鞭策马,奈何却是被摔出远远的距离。
饶是凭她再有能力,必输无疑的惨状是无可避免的。
卓牧暗叹,这托娅,每次都要在郁将军面前一展身手,回回都要成了笑话啊。
可不,今日她要是再输了,卓牧都觉得脸上无光。
郁将军真是郁将军啊,风姿绰约,只他一人驾马飞来的态势,就有一种荡动尘埃的气焰。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哟——”
托娅清丽嘹亮的声音如是远道而来一般,扬在风里,美若桃杏铺霞时清风拂过,落英缤纷一般。
伴随那悦耳的歌声中的还有烈马嘶鸣的声音,凄烈的鸣叫之后,郁将军早已经坠落马身。
托娅火急火燎的策马前来,望着端坐在地上拂草去尘的郁将军,大笑了一声,“郁風郁大将军,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就连你坠马的时候都是如此的雄姿威风。”
“你什么时候瞎的。”语罢郁風站起来侧身一转便上了马背。
只等着两人如是一道风策马远去时,托烨轻笑着转身,“你知道吗,托娅唱的那首歌谣,是我母亲教给她的。”
“从来没有听过托娅唱歌,你们蒙族人唱歌都这般好听吗?”
托烨唇角的笑意一直未散去,他看了看卓牧,两人并肩往回走,“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小牧啊,你明知我心。”
托烨总是这样,与卓牧在一起时,她很少看到他正经时候的样子。他总是跟在卓牧身后,也不说话,尽是傻笑个不停。
不得不言,此时的托烨和以前那个被郁将军骂的狗血喷头的托娅一模一样。只字不言,只是咧嘴笑个不停。
卓牧少有的时候,会一个人坐在荒草地里,她忽然很想阿爷阿妈,很想阿爸小野,她以为她这样的一生,总是这几个人是全部的挂念。
可是直到来了前臧域,来了这荒凉的地方三个月的时间,卓牧才明白,冥冥之中,有的人早已经无可抹去。
那一天之后,郁将军只是谴派了伫兵前往拉布达,领军训练的全靠穆将军。更多的时候卓牧经常看见,托娅和郁風并肩而行,扬在风里的是托娅毫无收敛的大笑。
卓牧总能看到,郁将军眼睛之中渐生的情愫,化为一种温柔,他很少说话,却只是静静地陪在托娅身边。
下午备饭时分,阿嬷们还说托烨真是一个好男子,满口尽是称道不已,老阿嬷们时常会跟卓牧讲,托烨这里好,那里也好。还会偶尔见缝插针的讲起那一天,他出手救他时候的风姿。
阿嬷们说,鲜衣怒马少年时啊,小牧,他对你可是情意深重啊。
所以情深义重今天下午就不来摘菜,洗菜,备饭,洗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