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仰是在牧左死后的第二天受了沙弥戒,成了和拉布达他曾经见过的数以万计的僧人一样的身份。
伴随着这个身份到来的,还有他的名字被拉布达所有僧人,乃至整个臧域万民铭记,讴歌。
“她,误会你了。”
直到背后清润的声音响起时,尘仰才止住对所有往事的一一回忆,他停下来,没有转身迎着冽风回答他,“我,无所谓。”
托烨轻笑了一声,行至尘仰面前,目光如炬,“你是叫尘仰吧?”
“回王子,我是叫尘仰。”
“据我所知,你们拉布达僧人姓名从来没有你这样生涩的。”
“于一微尘中,见诸世界,于一人之心,仰观众生之愿,所以我是尘仰。”
尘仰目视着身前雄姿英发的托烨,自是心平气和地答复于他。
“走吧,你是要去议事厅?我们顺路。”
于是两人便一并往议事厅的方向走去,托烨其实也不解拉布达的事情,这些年来,猖狂崛起的鲜奴族为何挑衅臧域屡试不爽?为何佛僧闭关了这么多年?明明一向忠心耿耿的牧左上师,怎么会勾结鲜奴族呢?还有听说那一日要不是天朝伫兵及时赶来,否则的话整个臧域都会惨遭鲜奴族一百多名精兵良将的血屠?
“你们臧域究竟不是鲜奴族的对手——”托烨说话间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尘仰,“佛僧什么时候出关?”
“臧域信善为仁,不会是所有人的对手,但也有着常人无法拥有的力量。”
托烨朗笑一声,便也再没有搭话,两人径自往议事厅去了。
“公主,大宴之喜需要准备一些花样出来,这偌大个前臧域只有你这样的能人。”
两人刚走进议事厅便听到了穆将军字正腔圆的说话声,可与素日一贯的正气凛然相比,此时的声音倒是多了一些低三下四的谄媚劲儿。
郁風站在穆雷和托娅一边的地方,正拿着一卷卷宗在日光下查看,明媚的阳光从一旁的窗户洒进来,漫在他身上,托娅转身之间入目的便是一身金光熠熠的郁将军,此时正在颦眉览阅天朝大皇帝刚刚送来的信函。
“哟,穆将军,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一向对我不是冷就是凶,怎个今天要立春了吗?”托娅背着手神采奕奕地望着一脸发紫的穆雷,“你可不要见一个姑娘家家的就这般个矫情,我可是只中意郁風郁大将军,我心如磐石不转啊。”
“公主,你想怎么说都行,这事只要你办,你怎么乐意怎么来。”
在一向肆意的蒙族公主面前,就连一向不苟言笑,道貌岸然的郁大将军都就地伏法,更何况是他这一个凡夫俗子呢。
“那你且等着吧,我帮你也要帮你的理由,不帮你也有不帮你的借口。”
“托娅,你可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哥哥我可没让你为难穆将军啊。”
托娅朗笑间走上前去,拍了拍托娅的脑袋,“你瞧瞧你把人家穆大将军——”他轻语间垂头望着托娅,便一想到那些个主意,自己都觉得好笑,“你干的漂亮,不愧是我托烨的亲妹妹。”
穆雷一眼睨着身前两个狼狈为奸的蒙族人,只恨的牙痒痒,若不是郁風将这差事排在了他头上,他堂堂征南战北的大将军,怎么会让一个姑娘去整这些花拳绣腿的东西出来?何况西北三族,除了臧域僧人戒酒以外,蒙族鲜奴族哪一个不是能喝回道的人?何不直接划拳拼酒呢?
一想到现在被这兄妹二人作弄,穆雷就满脸郁闷,扭头瞅了一眼一旁静览卷宗和信函的郁風。
“不出三日,天朝剩余三万伫兵便会赶到前臧域。托烨啊,这次我天朝应该感谢你。”
郁風说话间收起卷宗朝托烨这边走来,“那日桑吉为驱逐鲜奴族精兵假扮蒙族一事,我已经奏明皇上,你们蒙族不会受此牵连。大宴之喜,你可不要错过啊。”
托烨嘴角依然浮着那一缕薄笑,“郁将军厚意相待,我又岂会辜负。大宴之上,可得把酒言欢啊。”
“哥哥,你从来不喝酒的。”
“那是看要喝什么酒,臧域卓家酒肆的酒,可是盛名已久啊。”
立在几人身后的尘仰,自然明白托烨的意思,大宴时如果定了卓家酒肆的酒水,那么卓洛大叔也该会来······
“将军,今日午时会有拉布达僧人将各类食材送到,桑吉上师特意吩咐要我前来禀告于你。”
郁風抬眼看着阳光下一身绛红僧衣的僧人,“你是叫尘仰吧?”
“是。”
“能夜擒牧左,当属英雄之举,大宴之喜,也一并跟着桑吉上师他们前来。”
尘仰俯身行了僧礼以表谢意后便起身告辞,先行退了去,其他几人亦是各有要事在身,也一并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