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洗漱的时候,一直在想今天看到何劲时的情形,尤其是临走时何劲问我的那句话:如果我说我没让人抢钱,你相信吗?
我仔细回想当时何劲的表情,是他难得有的真诚模样。
我也相信他,即使再缺钱,也不会去抢罗四顾婚礼上的礼金,因为他雇来的那些打砸的人太多,难免有口风不紧的,这样做,难道不是授人以柄?
若果何劲的话是真的,那么,是谁说谎了呢?那些被雇来的打砸的小混混吗?那些钱呢?我居然忘了问钱去哪儿了……
我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直觉何劲是被冤枉的。
洗漱完,我拿着手机,考虑着要不要给罗四顾打个电话说说这些可疑点,就当是为浩宇做点事情吧,不管如何,我希望他的身边至少有父爱。
但是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就打消了念头,明天再打给他吧。
第二天上午,我给罗四顾打电话,说有点事要跟他说,约他见一面,我去公司找他,或者他来花艺馆都可以。
“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下班等我。”罗四顾说。
我想说只是说个事情,不用吃饭……但是罗四顾已经把电话挂了。他一点都没变,做什么事连让对方变通一下的机会都不给。
可是一想到要见罗四顾,我就有些不安。又要见面,一而再地为了各种事情要见面,为何我们就一定要这样纠缠呢?
“天时姐,你和我四叔,你们……”罗永刚凑过来,语气暧昧地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会忘记的,你四叔他是已婚男人,已婚男人在我眼里是没有性别的,是透明的。”我急忙声明我的立场。
罗永刚对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忙去了。
罗永刚的样子让我很不爽,好像我和罗四顾真的有什么秘密似的,连带着对罗四顾也感到不爽,凭什么,总是他说怎样就怎样?明明见一面就能说清楚的事,为什么要一起吃饭?
一整天,我都有些心神不宁,越临近下班,越是如此。
但终究还是要面对,将近六点的时候,罗四顾推门而入。
我在整理花材,罗四顾走过来,俯身闻了闻百合,然后扭头对我笑笑,什么都没说,转身去咖啡桌那边坐下了。
我也没有说话,继续整理花材。
整理完之后,包了一束百合,放到罗四顾的面前。
“送我的?”罗四顾问。
嗯。我点了点头,“去哪里吃饭?我请你。”
“居酒屋吧,喝几杯清酒。”罗四顾说。
我默认了,拎上包,跟着罗四顾出了花艺馆的门。
“顾明盼前些日子来我这里了。”路上,我对罗四顾说。
“她来做什么?”罗四顾的语气里忽然充满了警惕。
“也没什么,喝了一杯咖啡,坐了会儿就走了……她看上去很不开心。”我说。
罗四顾目视前方,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是罗四顾和顾明盼夫妻之间的事……夫妻,想到这两个字,我的沉默更深了。
我们在居酒屋里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烫了一壶清酒,点了几个小菜。
“我昨天去看何劲了。”我给罗四顾倒上一杯酒,说。
“他还好吗?”罗四顾不动声色地问了句。
“进了那种地方怎么会好呢?他拜托我帮他照顾一下浩宇。”
“凭什么要你去?”罗四顾看着我,挑了下眉毛。
“我是他能想到的最放心的人选了,浩宇毕竟跟我一起生活过一小段时间,我昨天去看他,他喊我妈妈,那么小的孩子,却活得那么安静,那么小心翼翼,看了真让人心疼。”我看着罗四顾说。
罗四顾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这个男人,自有他铁石心肠的一面。
“而且何劲说,他并没有让人去抢你结婚的礼金。”我继续说。
罗四顾的嘴角露出一个微妙的笑意,“你相信他的话?”
“相信。”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罗四顾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了解何劲,他还没蠢到这个地步,”我说,“所以那些人一定是在说谎。”
“法律是讲究人证物证的,你猜测你相信,都不足为据。”
“连我都怀疑的事情,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奇怪,人往往会在一念之间做出错误的选择。”
“不,何劲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他做事从来都会深思熟虑。”我不同意罗四顾的观点。
“深思熟虑,”罗四顾冷笑了下,“他现在的下场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罗四顾忽然变得很陌生,他脸上毫无温度的笑,他眼里闪过决绝的冰冷,都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听说何劲变成这样,你在背后做了不少事。”我盯着罗四顾,问。
罗四顾也盯着我,眼睛里有些冒火,“是,是我把他一步步逼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又如何?”他冷冷地问。
我忽而觉得脊背一凉。然后我将杯子里的清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