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初站了起来,对着宁无桑出声质问道:“那生死场,皇帝是不是知道?”
“公主,不得对皇上出言不敬。”宁无桑面色阴沉。
“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敢做,还不许我说不成?”朱云初眼中带着愤怒,痛心疾首的指着宁无桑骂到:“他都那般对你,你现下还心甘情愿为他卖命,是脑袋被门夹了不成?”
宁无桑只淡淡问到:“公主可知,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都是什么下场?”
朱云初怒骂着皇帝,宁无桑却话锋一转,委实让她始料未及,于是愣愣的看着他。
宁无桑又自顾自的出声道:“大抵不是被饿死,就是冻死在路边吧,这世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无非也就这两个下场,只是进了生死场,到底能吃饱穿暖,即便是死,也是饱死鬼,既然这般,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朱云初一时语塞,居然想不出话来反驳宁无桑。
“想来没有皇上,便没有我的今日。”宁无桑以一声感叹收尾,话语之中对于永乐帝满是感激。
朱云初气的在原地直跺脚,怒骂道:“宁无桑!你这是歪理!”
“你长在五台山,那山上都是济世为怀的僧人,你自然不知晓这世间残酷,待公主长大了,就明白了。”宁无桑宠溺的看着朱云初,如若可以,他倒是希望她永远也不知晓这人间残酷。
朱云初对于眼前人突然升起一股怜悯只心,平日里见他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却不知晓他居然受了这么多苦,相比之下,她如今的境地,委实好过太多。
朱云初踮起脚,拍了拍宁无桑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肉吃。”
宁无桑登时哭笑不得,无奈出声道:“公主还是先将药喝了吧。”
说罢,将桌上的药包提起,在朱云初面前晃了晃。
朱云初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干笑着出声问到:“我能不能不喝这药啊?”
宁无桑果断的摇了摇头道:“徐达既然派人跟着你,只怕你现下不喝,他定然不会相信你是真病,届时治你个欺君之罪,只怕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朱云初苦着脸,嘟囔着:“可那太医说我气血不足,这药,当真能喝?”
“公主大可放心,那太医与我是旧识,这药无非就是补身子的药。”
朱云初撇撇嘴:“你处处都是旧识,太医你也不放过。”
宁无桑笑到:“他原先是宫外的土郎中,处境窘迫,但医术却当真不俗,彼时我在宫外遇刺,身负重伤,误打误撞找到了他,知晓他正为儿子的婚事焦急,于是便将他带入宫中,他感激我,故而愿意帮这个忙。”
“谁要听你说这些了。”朱云初白了宁无桑一眼。
宁无桑也不恼,只低低笑开,出声提醒道:“公主现下还是装晕的好,属下要抱着公主回去了。”
朱云初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两声,出声道:“谁要你抱着了,我又不是没有长腿。”
宁无桑闻言,果真不再管她,自顾自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出声道:“想来那暗卫还等在外面,公主若是不怕露出破绽,便自己走吧。”
说罢,推门就要走,朱云初赶忙扑了过去,灿笑到:“我忽然便觉得,这腿伤似乎又发作了,委实没有力气往回走。”
“是吗?”宁无桑拖着尾音,眼里满是玩味。
朱云初点头如捣蒜,不等宁无桑弯腰,柔夷已经揽上了他的脖子。
宁无桑眼底盛满笑意,就势将她抱在怀里,往外走去,朱云初心下胆怯,唯恐叫那暗卫看出破绽,死死的闭上了眼睛,直到宁无桑将她带回到房里,方才睁开。
宁无桑将药递给小念,吩咐道:“将这药替公主煎上。”
说罢,推门便走了出去,也未说原由。
小念拿着手上的药,心下一阵慌乱,走到朱云初身旁,出声问到:“公主,这是怎么了?不过出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怎么还喝上药了呢?”
朱云初见她神态焦急,心下升起玩味,想要逗弄她,于是捂住胸口,猛烈的咳嗽起来,一面咳嗽着,一面开口道:“小念,只怕我命不久矣了,你不要难过,日后有了新主子,可莫要忘了我。”
她装的煞有其事,一张脸上脂粉未卸,仍是煞白,小念被她吓得哭了,哽咽道:“公主,你不要吓唬小念。”
朱云初看着她毫无形象大哭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小念后知后觉自己被戏耍,擦了把眼里,嗔怪道:“公主实在是太过分呢,惹得我这般担心。”
“好小念,我错了,成不成,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朱云初拉着小念哀求起来。
她知晓小念最吃她这一套,想来平日里若是惹了她生气,只要这样哄上一哄,小念便不会再同她计较了。
小念拿着那药包,恨恨出声道:“我待会便多加些药量,端来给公主喝。”
说罢,拿着那药便往厨房走去。
任朱云初在身后怎么叫唤,皆置之不理。
朱云初登时便心如死灰,只想躺在床上装死才好。
鎏庆宫中仍是人声嘈杂,无人注意到有一道身影悄悄走了出去。
身影直奔着宗人府而去。
还未走进,便有看守拦住那人,厉声问到:“什么人?这么晚来宗人府做什么?”
那人将头往下低了低,笑到:“我是安成公主近旁侍奉的婢女,现下拿了些东西给公主送来。”
“皇后娘娘吩咐过了,谁都不能进去!”那侍卫态度强硬。
那人自袖中拿出一锭沉甸甸的金子,递到那侍卫手上。
“还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
那侍卫看到这么多金子,眼中浮现着贪婪的光芒,可想起私自放人进去的下场,不由得又胆怯起来,犹豫道:“这事若是叫皇后娘娘知道了…”
那人出声循循善诱道:“不会的,现下徐老将军入宫,皇上正在鎏庆宫中设宴迎接,我方才从那边过来,众人喝的正尽兴,哪里会注意到这里。”
说罢,又从袖中拿出一锭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