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话里有话!
李洛当机立断,道:“本宫乏了,西兰,你将这个解橙带回宁寿宫。她既然说嘉妃还有东西留下,那等回头清干净再说!其它的人也先离开,昭仁宫暂封,等本宫回过太后娘娘,再行清理。”
她目前的身份是怀有唯一皇子的“苏贵妃”,她这么一说,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解橙的眼睛中透出一丝兴奋的光,似乎早就已经等着这一刻了。
她丝毫不反抗的被带走,只余下那些打扫的宫女和太监在昭仁宫里大眼瞪小眼。隔了好一会儿,才有机灵的小太监往外跑,应该是去报信了。
报信什么的,李洛早就想到,根本也不在乎。她此刻目光落在解橙身上,声音冷得像是要把人给冻死:“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奴婢是说,”解橙跪在那儿,看着一点儿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的话,“您不是贵妃娘娘,奴婢知道,您……是陛下。”
解橙说的是真话,可这真话落在李洛耳中,却不亚于惊雷。她眯起眼睛,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腕上的镯子,镯子发出有些闷,又有些清脆的声音。
“本宫觉得,你今天大抵是活到头了。”半晌,李洛才冷冷地开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奴婢没想过要活下去。”解橙脸上丝毫没有恐惧的神色,却又给李洛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才继续道,“奴婢只想要陛下为奴婢伸冤。”
为了伸冤连命都不要?
李洛心头突然一抖,下意识地又往解橙身上看了一眼——傍晚的阳光正巧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影在地上拉得老长。解橙的身子却微微有些颤抖,连带着影子也在一起抖。也不知道她这是因为怕,还是因为激动。
不过这都不要紧,看到她的影子,李洛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有影子就好,有影子就好——有影子,说明她不是鬼。
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李洛的心思,解橙轻咳一声,脸上有些涨红:“奴婢有个双胞妹妹,叫童橙。嘉妃娘娘有孕不久,她就没了。”
李洛皱了眉头:“你的意思是,有人杀了你妹妹?”
“是!”解橙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发白,“奴婢原以为是陛下您……后来才知道,杀她的另有其人。”她说着,甚至还转了个眼神去看一边儿站着的韩辰光。
她这么一看,韩辰光顿时拧了拧眉头。
李洛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睛,不由也跟着拧了眉头,道:“莫非这人是韩相?”
“不是。”解橙连忙收回目光,“只是韩相那天下午来过,不知道和嘉妃娘娘说了什么。那天娘娘有些不高兴,唤了童橙去,也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她回来以后就一直哭,到了晚上,陛下来了,娘娘便让她去屋里侍俸。她虽然不情愿,可还是去了,结果进内殿的是个活人,出来……就是抬着出来的了。”
李洛看了韩辰光一眼。
韩辰光想了半天,都想不出自己是哪天去见的嘉妃,又同她说了什么。
“那天晚上朕去了?”李洛仔细想,也想不出是哪天。在她的印像里,根本没有童橙这个人,身为皇帝,又怎么会去注意一个宫女!
“奴婢原本以为是陛下,可后来才知道,那人根本不是陛下。”解橙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埋在心底的秘密,“那人与陛下长得一般无二,昭仁宫里没有人知道,这人竟然不是陛下。”
李洛大吃一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你,你……你说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解橙说的是什么?那人……出入昭仁宫……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除了苏静初,还能有谁与自己一般无二?
可是,出入昭仁宫是什么意思?!!
其实解橙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答案呼之欲出。可李洛却有些无法接受,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她不敢相信,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你的意思是,”韩辰光紧紧皱着眉,脸色也是十分难看,“苏……有人冒充了陛下,去昭仁宫……宠幸嘉妃?”
“正是!”解橙唇角微挑,深吸了一口气,“嘉妃娘娘突然离世,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所幸那人只知道娘娘的贴身侍女是童橙,嘉妃娘娘倒从未提起过奴婢——估计娘娘也没有将一个小小的宫女放在心上,奴婢这才没被一并除掉。不过昭仁宫里的其它几名大宫女,也都殉葬的殉葬,病死的病死了。”
说到这儿,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悲哀的神色,住口无言。
李洛和韩辰光两两相望,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虽然解橙没有说是谁,但是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除了苏静初,还能有谁?
这事情明面上看着只是秽乱后宫,可仔细一想,后面藏着的东西便让人不寒而栗。比如苏静初是怎么进宫来的?谁帮他隐瞒着让他去嘉妃那儿?
嘉妃都出了事,他居然还能全身而退,甚至以静妃的身份进宫……现在还顺利地当上了皇帝……李洛扶了扶椅子把手,她倒是不在乎自己头上绿了什么的,可这后面儿藏着的事情,就让她心惊肉跳了。
整个宫里,能有这个能力帮助他的人……只有太后。
她下意识地又想到那幅珠帘,心中只觉得一阵阵烦闷。韩辰光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开口道:“先别急,也别多说什么……”他看了解橙一眼,“你马上出宫,若是走得晚了,只怕你活不到明天。”
解橙一惊,下意识地就接过了韩辰光递过来的腰牌:“奴婢……”
“不行,若是出了宫,只怕死得更快。”李洛却反对道,“就算是太……她也绝对不会在明面上和我过不去。解橙从现在起,贴身伺候我。只要同我一起,便不会有事。若是在宫外……你有信心能拼得过他们?”
被她这么一说,韩辰光倒是沉默了。
的确是,若是解橙说的事是真的,那对方的势力……他一个人,恐怕无法抗衡!
“那就从现在开始,你跟在西兰后头。”韩辰光想了想,却还是不敢让解橙直接去照料李洛,“帮她打打下手,也别离开。”
解橙给两人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谢陛下隆恩!”
刚刚磕完头,她都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太后人还没进来,声音便先传了进来:“听说今天出事了?!”
来得好快!
李洛和韩辰光对看了一眼,韩辰光突然一伸手,将解橙从地上给拉了起来,一把将她扯到李洛的身后,低声道:“低头站好!”
解橙反应也快,被他这么一拉,顿时垂首顺目地站在李洛身后,安静得像是块木头。
她本来就是宫中的宫女,虽然一直守在昭仁宫,但品级并没下降。这会儿身上穿的也是女官淡蓝色的齐胸襦裙,双环髻乖顺地挽在脑后,像是原本就在这儿服侍的侍女一般。
她刚刚站好,脚还没踩稳,太后领着一行人便直接冲了进来。
看得出她来得很急,甚至都没有着人通报,就这么直接冲了进来。脸上还带了几抹红晕,额角微微有汗渗出,甚至有些已经凝聚成珠,将坠未坠地悬在那儿。
李洛故作惊讶,抬头道:“母后?您怎么突然来了?”
太后眉头紧皱,嘴唇也紧紧抿着,脸上透出一股厉色。她的目光在殿内飞快地扫过,然后便落在了解橙的身上:“哀家听闻,你从昭仁宫带走了一名宫女。”
“不是普通的宫女。”李洛只觉得自己心口微凉,嘴里却不紧不慢道。
“不是普通的宫女?”太后眉头一竖,声音顿时有些冷厉,“不是普通的宫女,难道还能是天上的仙女不成?”
李洛挤了挤眼睛,笑道:“是有品级的女官。她很擅长调理身子,母后?”
太后冷哼一声:“擅长调理身子的太医多了去了,又何必非要眼巴巴地从昭仁宫带她回来?”她顿了顿,目光之中滑过一丝厌恶,“昭仁宫的,都没有什么干净的人!”
李洛下意识地看了看韩辰光,又折回目光:“母后……您是知道些什么?”
太后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话,顿了顿,有些不快道:“嘉妃……她是个什么情况你不是也知道,她宫里的,能有什么干净的?”说着还看了韩辰光一眼,“也不知道她的事情,韩相查的如何了!”
韩辰光也微微叹了口气:“倒真是没什么眉目……”他看了看解橙,“太后娘娘……识得此女?”
太后也看向了解橙。
她看过去的那一瞬间,李洛清清楚楚地看到,太后目光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厌恶。不是那种担忧自己的事情败露,而是厌恶。似乎这个解橙真的是她说得那种非常不干净的人……可是,她厌恶什么呢?
李洛有些不明白。
“把她交给哀家。”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同她要起了人,“哀家有些事情,要从她嘴里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