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迎一百里？”皇后一声惊呼，眼底充满艳羡之色，“那不是快到玉华山了？玉华山那玉华观的素斋可好吃了。”
李洛的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应该还不到……韩卿？”
韩辰光点头应声：“的确还不到，山上太容易藏人，为保证陛下安全，我们是不会去到山脚下的。离玉华山大约还有二十多里地吧。”
皇后眯了眯眼睛：“亲迎这事，为了表示隆重，本宫也去吧？”她眨了眨眼睛，眼底写满了‘带我去玩吧’这几个字。
李洛轻咳一声，摆了摆手：“过几天就是太后千秋节，你得操持着。宫里缺不得你啊！”她也向着皇后使了个眼色，皇后也是知情识趣的妙人儿，一看李洛的眼色，顿时会意地点了点头，唇角还挑起一抹了然的笑来。
“如此……我就不去了。”她轻咳了一声，看向韩辰光，一脸的慎重，“韩相，本宫就把皇上交给你了！千万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一片美意。”
韩辰光眼底尽是笑意，对着皇后深深的行了一礼：“皇后的意思，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身体力行……让陛下满意。”
李洛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两人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要是不知道皇后的意思，听上去倒是冠冕堂皇的很。可是……她是明白皇后话里的深意的，再这么一听，只觉得皇后有些像是……媒婆？
幻想了一下皇后穿了戏子的衣服，还在唇边点了一颗大黑痣的样子……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李洛深吸了一口气，很和蔼地提示道：“韩卿可还有事？”
“臣告退。”陛下都这么开口赶人了，韩辰光哪敢再不走。他向着李洛又行了一礼，半弯了腰慢慢往后退了两步，却突然又开了口，“皇后娘娘请放心，陛下的安危臣一定记在心上！这次亲迎，臣一定时刻守在陛下身边，绝对不会让贼人有可趁之机。”
还有贼人？
皇后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退了出去。
好半天，皇后才明白过来。他刚刚说到贼人的时候，目光是盯着一边儿的苏静初的吧？那么……这个贼人就是——苏静初？
她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却见苏静初仍旧跪在那儿，无声无息，若非方才韩辰光看过去，只怕大家都要把他给忘了。
皇后望着苏静初，神色很是复杂。
“静嫔。”正想着，一边儿的李洛却开了口。她慢慢地往苏静初面前挪了几步，声音听着十分和蔼，“你今天算是为朕立了一功啊。”
皇后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还好，先前因为静妃的事情，内殿早已经将人给遣了出去，眼下也只有几个心腹在。
苏静初听到这话，微微抬了头：“臣妾是真不知道嘉妃有孕。”
他一脸真挚，仿佛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李洛眯了眯眼睛笑起来：“别说笑了。”她顿了顿，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你是男人……你也知道我是女人，所以……你是不是当朕是个傻的？你会和完全没有利益之争的嘉妃起口角？”
苏静初的眼角抽了抽，沉默了一下，他才缓缓点了头：“是……臣妾知道嘉妃有了身孕，定然不可能是陛下的。这种事情……陛下不好出手，皇后娘娘不好出手，也就只有臣妾上了。总不能让那个孽种生下来污了陛下的眼。”
皇后眼皮一跳，一下子沉了声音：“你这才进宫……”
“就是因为刚刚进宫，刚刚封了静妃……臣妾才能落个‘恃宠而骄’的名头。”苏静初截断皇后的话，“这样才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若是日子久了，臣妾反而不好下手。”
“你倒是思虑周全。等过阵子，再复了你淑妃的位份吧……”李洛轻轻地抚着袖口的云纹，顺嘴夸了他一声。
皇后扭头看她一眼，满脸的惊诧。
“不过……打探后宫这种事情，朕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李洛不紧不慢道，“掌握整个后宫，是皇后的本份。而不是你的……就是将来……你也别生出什么心思来。朕的皇后，也只能是董氏一人。”
李洛深深地看她一眼，挥了手：“你先回去吧，这阵子……就不要出长平宫了。”
“是。”也不知道苏静初心里在想什么，似乎并没有半点不满，乖顺的点了头，起身慢慢退了出去。
等她走远了，皇后才缓声道：“陛下……”她望了一眼后面，嘉妃的尸体还停在后面。只燃了两支白色的蜡烛和一盏收魂的长命灯。她这么一看，那灯火居然跳动了两下。火苗从蓝色一下子转成绿色，又在瞬间转了回来。
皇后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裂开来，下意识地往李洛身边走了走，伸手扯住她的袖子。仿佛那明黄色的龙纹是护身符一样，她紧紧攥在手心里，这边定了定神，低声道：“这里阴气重……陛下咱们还是先出去吧！”
李洛瞥了她一眼：“你害怕？”
“……”皇后没吱声。
“朕就不怕！她活着的时候，朕能决定她的生死。难道她死了，变成鬼了，朕就要怕了？”李洛冷哼一声，“朕乃真命天子……”
“天女。”皇后突然小声更正了一下，引来李洛一记大大的白眼。
“反正朕是……”话没说完，突然平白起了阵风。方才还亮着的烛火一下子就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洛好像看见嘉妃的尸体动了一下。
“走吧，朕有些饿了，赶紧去你宫里吃点儿东西。”她一面说着，一面快步往外走，快得皇后差点都没追上她。
皇后撇了撇嘴，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几乎是一路狂奔，等到了御花园，李洛这才缓下了脚步。因为之前走得太快，她的脸都有些泛红，额上更是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皇后跟在她后头追，也是同样的情况。好不容易停下来，李洛扶着树，微微喘着气。
“朕……”她话还没说完，却听见有人喊了——皇后一声。
“董瑜？”那声音里充满着惊喜，而且喊得还是皇后的闺名，胆子有够大的！李洛眉头一皱，回身顺着声音的来处就看过去。等看到那人的时候，她顿时一愣。
原以为是哪个愣头青，可这一看……她眉头皱得更深了：“李旻？”
荣郡王李旻，她堂叔的次子。
平常没有什么野心，最爱的就是山水画，仕女图。空的时候再做做木匠活儿，上次送了自己一套迷你版的土牛木马，倒是活灵活现。
要不是因为爵位在身，只怕他连上朝都不愿意去。
也经常告病不去就是了……
就这样一个闲散宗室，他居然也敢直呼皇后的名字？而且看样子，似乎和皇后很熟。李洛心头一突，又迅速转了头，目光在皇后的脸上扫了一圈。
董瑜的脸上没有欣喜，没有惊诧，有的是……烦躁？
烦躁？
李洛心头又是一突，这样的神色倒是很少在董瑜脸上出现呢。她和董瑜当闺蜜这么多年，上次看到这个神情，还是董瑜被逼着去相亲的时候。
然后就再没看到过了。
哪怕她进了宫，因为久久没有孩子>。<而被指责的时候，她都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这个李旻……？
李洛眯着眼睛，这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几分，一种未知的能量在体内沸腾起来。那种能量叫……八卦之魂。
“啊，不知陛下也在这儿，臣给陛下请安了。”等走近几步，李旻才发现李洛居然也站在一边，顿时一脸的遗憾。
这神色也太明显了。
李洛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正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想看到他。
“免礼。”李洛轻咳了一声，总不能让人一直躬着身子行礼吧，“你怎么会在这儿？宫门快下钥了吧？”
“是。”李旻点头，“听说太后娘娘有些不适，我特意赶过来——前几日得了支百年的野山参，送过来给太后补补元气。”
说得很是在理。
李洛点头，欣慰道：“堂哥有心了。”她眯了眯眼睛，“朕最近也有些不大舒服……听说堂哥家里来了一批上好的珠玉？”
李旻一愣，有些不大明白珠玉和身体不舒服之间的联系。
“朕这病……太医说要用上好的珠玉磨粉做药引。”李洛睁眼说瞎话，谁让那批珠玉质量太好了呢，宫里寻常的货色都比不上。她轻咳了一声，“不知道堂兄可否割爱？”
能不割吗？
皇帝都开口要了，哪个臣子敢不给？
李旻点了头：“臣明日一早就给陛下送过来。”
李洛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又看了皇后一眼：“朕明日有事……你东西就送到皇后宫里吧。”她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投桃报李就是她的原则。
而且……皇后的那个春情，是不是得找人先试验一下子，这才保险？
她这么一说，皇后像是见了鬼一样地看她，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既然是陛下的主意……那烦请荣郡王明天送到长仪宫吧。”
荣郡王一脸的欢喜，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