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浩峰突然转向红木圆桌，一把抢过盘子上的酒瓶一饮而尽。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酒，我喝了很多酒。没错，我喝了很多酒……然后她就出现了。”
“谁出现了？”郑思淼注意到贾浩峰说的是“她”，不是“她们”。
“她好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贾浩峰嘿嘿笑，那眼神像是被妖精吃进去了一样。
可见那个女子的出现，让他有多惊艳。
郑思淼意识到到了套取信息最关键的时候：“她叫……芸芸？小茹？霜霜？”
请原谅，情急之间，他能想到的关于青楼女子的名字就是这些。
“她说她叫……柳嫣。”贾浩峰一字一句地回忆，“西城杨柳弄轻柔，嫣然一笑无芳华。”
“……”郑思淼盯着贾浩峰痴迷的脸一度陷入怀疑，他是真的见到了这位柳嫣，还是和他一样，见于幻境。
郑思淼笑了笑，故作不信地摆手：“贾公子你被骗了，我们皆是喝醉了才会看到的仙女下凡。昨儿个我就被骗了，压根没有什么花船女子。”
话音未落，贾浩峰激动地扳过郑思淼的肩，“你才被骗了呢！本公子清清楚楚地见到了柳嫣姑娘，她赠我药包，还让我……”
“让你什么？”郑思淼探长脖子，眼神一凛。
贾浩峰的激动值到达一个顶峰开始走下坡路，他的眼神重新跌入迷离，开始用掌心拍打额头：“让我……让我……”
郑思淼绝望地明白他是忘记了，再问下去无意，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她不是天仙，她是魔鬼……”
打开房门的郑思淼意外听到身后那疯子突然压低声音说出的这句话，扭头间，外边的光亮像一层隐形布将其完全掩盖，只剩下那身子颤抖的轮廓。
回到府衙，郑思淼希望江茯苓能请飘然师父去给贾文泽看看，这家伙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江茯苓双手抱臂，靠着门框白了一眼某人：“我早就请飘然师父去看过了。”
郑思淼皱眉，忍不住吃醋了：“什么时候？江茯苓没想到你这么关心那家伙啊。”
江茯苓不搭理他这毫无质量的问题，继续说道：“飘然师父说了，人的外伤内伤一切皆可查验，唯独这人心，查验不出。疯若疯的久了，不是真的也就成了真的。”
谢冬青皱眉，思衬了一下，摊手：“这啥意思？意思就是真真假假，旁人都不知道，只有贾文泽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呗？”
白晓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贾文泽说的线索，还能不能拿来用了？”
郑思淼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你们慢慢想吧，我先回去了。”
谢冬青一个脚推，把长凳推到郑思淼的前边：“干吗去？！”
郑思淼的膝盖碰到了长凳边，微微皱眉：“当然是回去睡觉啊。”
谢冬青瞪眼。
“这个案子又没死人，疯了就疯了呗。我陪你们折腾这么久也累了。不回去睡觉还待在这里干吗？”郑思淼好整以暇地指了指自己的眼袋：“你瞅瞅我的黑眼圈，再不好好睡个觉，这盛世美颜都要垮了。”
谢冬青上前就要把郑思淼揪回来，郑思淼一个灵活闪躲跳出了门槛外。
“郑思淼你给我回来——”
只剩下谢冬青的吼叫声。
郑思淼出了府衙，笑容还没尽情绽放呢，就看到赵有才立在门口，一副等待已久的样子。
“赵公公？”郑思淼不由一怔，难不成赵有才是在等他？
赵有才笑笑地转过身来，冲郑思淼作揖：“郑大人，皇上召见。”
“这么巧啊？我正要回宫呢。”郑思淼愣，笑笑。
“那就请吧。”赵有才侧身，指了一下马匹。
郑思淼上马，随赵有才去到了郊外的皇家马场。
见不是回宫，郑思淼问：“皇上不在宫里？”
赵有才用背影，和在马背上浮动的屁股回答某人。
郑思淼下马间，看到小皇帝正在马场中跑圈。他不由想起几年前小皇帝还不善骑射，个子也没有马肚子高，上马背都还是踉跄的，他便和小皇帝泡在这马场里待了一个星期，教会进步。
如今，小皇帝英姿飒爽，拉着缰绳驰骋自由。
郑思淼恍然反应过来，其实改变早已经发生，只是他忘记了时间这回事。
“郑大人？请吧。”赵有才见郑思淼出神，低声催促道。
郑思淼回神，往马场中走去。
“属下参见皇上。”郑思淼行礼。
小皇帝从马背上下来，神清气爽地跳到郑思淼跟前：“郑思淼，你真是罪该万死啊。”
这突如其来的责骂，让郑思淼没回过神来。
“金陵十二钗的事，为何没告诉朕？”小皇帝凑到郑思淼发懵的脸前，压低声音问道。
郑思淼抬眸，浅浅一笑：“皇上是……如何知道的？”
“金陵城中两个公子哥儿都疯了，其中一个还是贾大人的公子，朕还如何不知？”小皇帝的神情像是郑思淼问了一个特别笨蛋的问题，“郑思淼，你最近不积极了呀。若是往常，有什么新鲜好玩之事你可是第一时间跟朕坦白的。”
说到坦白，郑思淼定定地看着摇头晃脑的小皇帝，耳畔的马鸣声，余光里的尘土飞扬都忽地离得很远。不受控一般，他脱口而出道：“或许，是因为皇上对属下也没有那么坦白了。”
小皇帝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