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驱逐了黄昏,疏淡星影释放出微光,荼蘼别墅中灯火通明,晚宴即将开始。
『我曾经行走在彩虹之巅,看绚丽和缤纷被折射到人间,我曾经行走在雨后山川,看流岚和毓秀吞吐着轻烟……』丁小香折扇一摆,衣袖轻扬,端起马小桶递上的香茗,轻轻抿了一口,对肩上的泡泡说,『泡公子,你来对后面两句。』
泡泡正磕着瓜子,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学着丁小香的模样,闭上眼睛吟咏了一会,开口说道:『我曾经行走在厕所之间,看屎和尿被冲进了下水道,我曾经行走在大街上,看金币和银币闪烁着光芒!』
众人听完之后哄然大笑,蓝月兮扑倒在伊诺的腿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猫哥哥,你家的泡公子它也太……太搞笑啦……』
伊诺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容,对蓝月兮说道:『就它那个样子,还作诗呢,话都说不明白的。』
丁公子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收起折扇,在泡泡头上打了一记,面色严肃地对泡泡说道:『泡公子,在下多次跟你提过,作诗最好不要用「屎」、「尿」这种低俗的词汇。』
泡泡不以为然地磕着瓜子,瓜子皮大都飞到马小桶的脸上。
『开饭了,小伙伴们……』乐心鱼端着第一道菜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拿着餐具的白雪、手中空空如也的黑炭。
白雪把餐具一一摆放好,黑炭则跑过去给蓝月兮按摩,并且在蓝月兮耳边小声地嘀咕道:『主人,我已经把所有的重活都干完了,剩下这些小事就交给白雪吧。』
蓝月兮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白雪虽然听不到黑炭说了些什么,但隐隐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话,瞪了黑炭一眼又出去端菜了。
几分钟的功夫,五花八门的菜肴便摆满了餐桌,有烧黄鱼、烟熏鹿腿、柠檬焗鲜虾、蟹味山鸡腿、白菇蒸牛肉、凉调冰蓝叶、雪花青仙果,还有一大盘黄澄澄的金币,盘子上写着一行小字——「泡泡专属」。
香飘满屋、色泽诱人的满桌美味佳肴顿时让所有人垂涎欲滴,众人迫不及待纷纷落座,不约而同地对乐心鱼不凡的厨艺赞叹了一番,伊诺更是对这小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不愧是在食堂打杂几年的家伙。
路晨枫翘起二郎腿,捞起筷子就去夹菜,被蓝月兮一巴掌打了回去。
『小师妹,你干嘛啊?本帅快要饿死了!』路晨枫不满地叫道。
蓝月兮「啪」一掌拍在桌子上,所有的盘碟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众人都被她吓了一大跳。
蓝月兮狠狠地瞪了路晨枫一眼:『路尸鬼,本小姐还没有说这次晚饭的主题,你吃什么吃?』
路晨枫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丢下筷子靠在了椅背上,懒懒地说道:『那你倒是赶快说啊。』
蓝月兮清了清嗓子,黑炭赶紧递上了一杯热水,蓝月兮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说道:『本次晚饭的主题就是一个字,吃!』
说完她第一个动筷,把刚才路晨枫想要夹的、那只极大的鹿腿抢到自己的碗里。
众人都大觉好笑,没有迟疑,捞起筷子便大快朵颐,泡泡津津有味地吞着金币,和其他人一样享受着美食带来的享受。
伊诺用筷子撕下一片鱼肉,正要丢进口中,余光扫到坐在对面的雷矢仍然没有动筷,而且脸色有些难看,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了一句:『假学霸,你怎么了?』
雷矢脸上带着几分挣扎,嘴唇翕动了一会,小声说道:『各位,我还是觉得公然违反校规不太好,说不定这也是对主上的一种不敬……』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困惑不解地看向了他。
蓝月兮拿起酒瓶,把面前的酒杯倒满,又自作主张地把伊诺的酒杯也斟满,大大咧咧地将酒瓶往桌子上一墩,说道:『假学霸,你的胆子难道比我一个女孩子还小么?哼,枫灵主上难道还要管我们今天吃什么吗?如果你不敢吃就给我出去!』
蓝月兮发完火后全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路晨枫夹了一块山鸡肉放在雷矢的碗里,用手臂环住雷矢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我说假学霸,做人就要快活一点,如果连几块肉都不敢吃,那我们还活着干嘛?再说了,这里只有咱们几个,又不会被别人知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路尸鬼,你错了,枫灵主上能够看到人间的一切,这些可以吃,但不是今天。』雷矢一把将面前的碗推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小师妹,对不起,我还是吃不下去,校规里有明确规定的。』
『胆小鬼。』蓝月兮喝了一口酒,冷冷地说道,『那你干嘛还要过来?』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大家都在一起会很开心,所以这个邀请我不能拒绝,但我……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胆小鬼,我只是……只是有自己的原则。』雷矢脸色涨得通红,费力地说道。
『那抱歉了,我们就是一群没有原则的生物。』蓝月兮俏脸上寒气笼罩,冰冷地凝视着雷矢,『你的原则如果和我们不能共处,那么请你走吧。』
雷矢脸色空落,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胆小鬼!』蓝月兮扬起玉颈,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本来轻松欢快的气氛,因为雷矢的离去变得像一根绷紧的弓弦,众人都无法继续肆无忌惮地品尝美食。
伊诺想起入学第二天,在食堂三楼对战厉天成时雷矢的挺身而出,从炎炽荣勋手中解救路晨枫时他也勇敢无惧,尽管因此受了重伤,昨天因为自己和铁律司的冲突,他和路晨枫、司葱玉奋不顾身的和那些铁律司执事厮杀,还有他因质疑「妖灵之乱」这段历史,在深夜挑灯夜战搜寻资料的画面。
『蓝妹妹,雷矢他不是胆小鬼。』伊诺忽然说道。
路晨枫、司葱玉、乐心鱼都点了点头,路晨枫抠着鼻子说道:『小师妹,都怪我,我不该叫他来,他这人嘛,干什么事情都是本本分分,循规蹈矩,连逃课都不敢,更别提违反校规了。』
蓝月兮思索了一会,也有些懊恼,语气软了下来,说道:『我刚才是不是太……』
『小师妹,你刚才话说的是太狠了一点。』司葱玉说。
丁小香「唰」地一声,打开了折扇,文绉绉地说道:『蓝小姐,依小生看,你方才数句言辞,确是有矫枉过正之嫌,下次遇到雷公子,应该道歉一番。』
『好了,好了,知道了,本小姐明天会道歉的!』蓝月兮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语气里仍然毫不示弱,『谁叫他非要扫大家的兴。』
虽然刚才发生的不愉快已经基本化解,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伊诺还是觉得,气氛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之前的轻松欢快了。
司葱玉身子前倾了几分,双肘支在饭桌上十指交叉,说道:『今天并不是一个安稳的日子,对于咱们学院发生的那两件事情,你们怎么看呢?』
他口中的两件事情,伊诺大概都猜得出来,一件事情是有人入侵F司,另外一件事情则是女学员苏丽丽被处决。
伊诺忽然明白气氛无法继续无忧无虑的原因,众人之前只是选择性地遗忘了一些阴暗的事情,当这些事情重新从记忆中苏醒时,短时间内便再也无法被重新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