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之见躲在温钰后边儿，偷偷掀起眼皮瞧他的邹沫，摇头失笑，他这黑锅倒是背得心甘情愿。
“按照礼数，在后天婚礼未开始前，你们俩都不能见面了，听明白了没？”温钰不放心地嘱咐。
邹沫糯糯地点头，离开房间的时候还望了孟庭之一眼，忽然觉得两天的时间太漫长，她是会想他的。
又想，这个清和稳重的男人，是自己的了，谁也抢不去了。她就复而欢喜起来。
*
婚礼的日子是温钰找人看着算的。
她对这样向来讲究得很，日子，时辰，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因是春节前，倒是沾了些喜气洋洋。
程青书那厮突发奇想，想感受一下中国春运。
乘了飞机到春城，逛了一圈儿，再一路坐火车北上来京。
他是爱玩惯了了。
为了赶上婚礼，还提前了好几天出发。
他背着厚厚的行囊，蹲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售票大厅，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色，觉得新奇得很。
撕开一包泡面，也不放开水，捏碎了，放点调味料进去，就是一顿。
他向来喜欢这样体验生活。
用孟庭之的话来形容，是喜欢活受罪。
切，那个老男人，怎么懂得什么叫千姿百态的生活方式。
程青书吃着自制的“干脆面”，嚼得嘎嘣脆，再往袋子里伸一把手，空了。
把空袋子扔包里，再从夹层里掏出一张车票，预计达到时间是明天。
明天，他就会见到穿着婚纱的邹沫。
明天，他送她出嫁。
他怔怔地对着车票发呆，又想起那一双温柔的秋水剪瞳。
那眉目间似乎有烟雾缭绕的人。
吸吸鼻子，他觉得他最近很是矫情了。
*
邹沫坐在镜子前，转过头有些不放心地问Estelle，“我老觉得，这婚不结完，心里不踏实。”
“证都领了，还能有什么不踏实的。”Estelle瞟她一眼，继续帮她整理着婚纱。
这婚纱果然是出自大师之手，从剪裁到布料都是一顶一的。
在设计婚纱前，设计师还贴心地了解了些中国文化，婚纱腰身的一部分，采用的是中国的金线刺绣水墨青花纹路，既有东方的低调内敛又有西方的浪漫与大胆的设计。
整件婚纱上手工镶嵌了111颗水钻，寓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邹沫是喜欢极简的，一头青丝垂肩，头上只别了一枚发饰，倒衬得整个人清纯可人。
只是那镜中人，眼眸里有一丝紧张和不安。
“虽说是领了证的，但我还是觉得，不踏实。”
“孟总在你身上花了大价钱了，你放心，他不会中途跑路的。”Estelle和她开着玩笑，放松她的心情。
“听说外面还有媒体？”邹沫从窗帘的缝隙处望下去，可以看见楼下有许多摄像机。
“孟氏集团的老总娶媳妇，你觉得呢？”Estelle挑眉看着她。
话音刚落，门“嘭”地一声被推开，程青书灰头土脸地进来，背着背包，浑身脏兮兮的，活像个流浪汉。
“程，你家破产了？”Estelle捂着嘴上下打量着他这一身破落的打扮。
“外面的那些媒体，太可恶，把门给围死了，我挤都挤不进来。好在我身手矫健，翻了墙进来的，就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摔沟里了。”程青书撩撩前额的刘海，竭力保持风度，“有没有卫生间？我洗个澡换伴郎服？”
邹沫和Estelle对视，同时爆发出笑声。
“邹沫！Estelle！不许笑！”程青书恼羞成怒。
*
婚礼在钓鱼台国宾馆如期举行。
婚礼前，接亲的时候出现了个小插曲，就是本来，得伴郎随着新郎去接亲
结果接亲队伍到的时候，伴郎还在新娘房的卫生间里洗着热水澡。
孟庭之冷笑一声，阴恻恻地让Estelle开了门。
Estelle也不提什么堵门了，直接开了门，和邹沫一起在角落里当鸵鸟。
正好程青书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换上了立挺的伴郎服，见了孟庭之，一愣，“你这么快就到了啊。”
“我若是不快点到，怕是你要把这天都掀了。”孟庭之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面容阴沉。
“哎，我大老远跑来给你当伴郎，你还不领情啊。”程青书无所谓地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你是来闹事的？”孟庭之双手插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程青书看着孟庭之的样子，嗤笑一声，“对，我是来抢亲的。”
他一下子站起来，只是未曾料到椅子退上绕着装饰的彩带，他站得急，踩着了那彩带，人直直地往前扑
他前面站着孟庭之。
孟庭之被程青书扑倒在地上，手肘撑着地，程青书栽下来的时候，抓了孟庭之的手，其实他只是一时情急本能地抓住一切可抓的东西而已。
待他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紧紧抓孟庭之的手，双退跨在他两侧，两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叠在一起。
香艳至极。
邹沫有种自己退出，成全他们的冲动。
总之，这个画面，成为邹沫毕生难忘的典藏，成为孟庭之和程青书毕生最想删除掉的画面，没有之一。
好在最终没有误了时辰，婚礼顺利进行。
婚礼现场来了不少商业巨鳄，衣香鬓影，倒像是一场商业晚宴。
邹沫没有娘家人，是和孟庭之一起入的场。
她挽着他的手，缓缓步入婚礼现场，像是在梦境中一般，这个梦，她做了好几年。
如今，他就那样温柔地站立在她身旁，对她说我愿意。
她心心念念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她的一切都是他予她的。
他予她照顾，予她未来，予她爱。
她靠在他耳边，轻轻对他说，“孟庭之，我现在想想如果用什么比喻自己，那大概是一片落叶吧，就像一片落叶，随风飘零，不知明日所终。幸好，幸好被你捡起来了。”
就像很多年前，她对他说过的那样。
她是天地一落叶，而他是她的归途。
*
邹沫从来没有想过何鹤鸣也会来。
他那样身份的人，如今除了商业正式工作场合，几乎不出席其他活动。
他就坐在那里，静默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敬酒的时候，邹沫换上的是温钰给她订做的那件旗袍，举着酒杯，和孟庭之一桌桌地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