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之深深地看他一眼,他说的对,是他没有保护好邹沫。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推卸。
“孟庭之,我只恨自己没有先你一步遇到邹沫,若是我比你先一步遇上邹沫,我一定让她先爱上我。我对邹沫的爱,一点儿也不比你对她的少,你给得起她的,我也给得起她。我警告你,倘若邹沫再受一次伤害,我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我不管她爱的是谁,我都要和你争抢到底。”程青书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眼里是不容质疑的坚定。
他见过她在新加坡的街头痛哭流涕,他见过她在飞往苏黎世的飞机上黯然神伤,他也曾陪着她在公寓从黑夜到清晨,看她那双如水的眸子里氤氲着悲伤的泪。
她的种种伤情全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她却爱得甘之如饴。
其实,他爱她,也是一样的,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他想起上中文课的时候,老师叫他一个成语,叫做“成人之美”。
他解释成“成年人的美德”。
结果被嘲笑了很久。
后来,他懂了这个成语的意思,竟是宁愿自己没有学过它的。
成人之美,善莫大焉。
有首中文歌怎么唱来着,我对你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
他想,这首歌俗气窝囊得很,一点儿也不适合他。
但是他爱她,他不愿她为难。
“这封信帮我转交给邹沫,我要回瑞士了,我家老头催着让我回去处理些事情。记住,孟庭之,倘若邹沫在你这儿有半点差池,我定会和你争抢到底。十年抢不过你,就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我不信等到你都垂垂老矣了,我这么身强体壮的还抢不过你。”程青书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恨恨地说。
孟庭之无伤大雅地嗤笑一声,接过信,“你放心,等到一百年,你也没这个机会。”似乎想到什么,定定地瞧着他,又说,“不等她醒了当面交给她?”
他难得这么大方。
“不了,再见面不过是她感谢我,然后各种煽情,我说不定见了就舍不得走了。”程青书用没有打石膏的那只手提了提肩上的挎包,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潇洒地挥挥手,“走了。”
他背过身去,蓝色的眼眸里,这一次淬的不是天晴时的蓝,却是落雨时的氤氤氲氲。
再见了,邹沫。
他在心底对她说。
*
“我觉得我可以出院了。”邹沫皱着眉半躺在病床上。
“再观察一天,做完全面检查再走。”孟庭之坐在病床旁的座椅上,慢条斯理地翻着文件,语气不容商量。
她静静地看着他,不也再说话了。
她和他在一起后,是越发养出些小孩儿脾气来了,人前沉静如水,在他面前却是任性放肆,他看完一堆文件,才发现她今天出奇地乖,竟也没再闹腾,心中顿觉奇怪。
她此时安安静静地半躺在病床上,拿着笔纸,“唰唰”地写着什么,嘴角蕴着浅浅的笑,时而抬眸看他,突地对上他那沉沉的探究的目光,眼神闪躲,有些慌乱地将笔纸放在被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孟庭之宠溺一笑,他放下文件,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在邹沫床畔坐下。
她抬头瞪大着眼睛看他,心中警铃大作。
“刚才写什么呢”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没什么呀。对了,我饿了,你去楼下给我买点吃的吧。”她急急地想转移话题。
孟庭之抬头看墙上的挂钟直直地指向中午三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早就饿了?”
“生病了,体力消耗大嘛。”邹沫讪笑着说,她惯不会在孟庭之面前遮掩撒谎。
他理解地点点头,说,“正好,我也饿了。”
他的语气说得坦荡,邹沫却察觉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待她还没琢磨透这意思的时候,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占她的唇,他wen得急,她愣愣地受着,舌滑进来,偏要和她的纠缠。她舌头往外推他的,又有低低的喘息从喉咙里冒出来,羞得她满脸通红。
一wen结束,她软绵绵地靠在他肩上,大口地呼着气。
“换个气都不会,笨死了。”他低低地嘲笑她。
她一时没注意,他已经将手伸进被子里,把她藏着的笔纸抽了出来。
她急着要抢回来,可惜他长臂一伸,举到她够不着的地方。
然后,他的神色一点一点沉下来,越来越难看。
“邹、沫。”他咬牙切齿地唤她。
她索性将头埋在被子里,装鸵鸟。
孟庭之扯下被子,指着那张纸,一字一句地问她,“这是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脸色铁青的样子,又看看他手里的画,画上画着一只Q版的恶魔,拿着刀叉,后面扑腾着两只小翅膀,肚皮上写着“孟庭之”,旁边还标着“头号反派大资本家”的字样。
“我画着玩的”她艰难地咽一口唾沫,糯糯地说。
他不怒反笑,“噢?头号反派大资本家?我若是不做些什么,怕是会白担了这个名号。”
他直直地壁近,她吓得连连往后躲,他知道她最怕痒,开始掐她要上的痒痒肉。
她咯咯地笑起来,也失了分寸,双手双脚蹬着乱挥舞,他欺身牙上来,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她将被子踢到床下去都没注意。
他背对着门,却见她堪堪收住了笑意,愣愣地看着门口。
他停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愣。
“父亲,母亲。”
邹沫受伤的这件事情是被孟庭之压下去的,极少有人知道。
就连大院那边也没告诉。
恰巧邹沫住的这家医院的院长是吴家老爷子的旧识,自然也是认识孟庭之的。
闲聊的时候说了几句,吴家老爷子转头颠颠儿地告诉了孟老爷子。
孟老爷子和孟老太太哪里还坐得住,以为出了大事,定了头天的飞机就赶来了。
谁知道来了医院是见到这样一副样子,两人倒在病床上,衣衫凌乱的样子。
“不成体统。”孟老爷子别过脸去,拐杖敲在地上,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