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皮又轻微地动了动。
他是在回应她。
她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哑着嗓子说,“庭之,你醒醒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她哭到伤心处,握起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他的手很是冰凉,带着寒气。
身上的衣物都是湿的,她抱着他,坐在凉亭里,看洪水一点一点地满上山来。
风雨声不断,她神情麻木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依旧是无信号。
没有人,能来救他们。
她绝望地想。
他的身体渐渐冰冷起来。
左边口袋里还有一块巧克力,她拿出来,撕开包装袋,咬一口,含在嘴里,再wen住他的唇,渡给他。
最后一块巧克力,全部喂给了他。
在这样的时候,保持体力和热量,是最重要的。
她看着他,手肘擦拭着他脸上的雨水,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像是在擦拭一件珍宝。
“庭之,你醒醒好不好?陪我说说话,我害怕”
她不断跟他说着话,她想,他是能听得见的。
“庭之,你看,肚子里的孩子今天好乖,不吵也不闹,都没有折腾我,他大概也是知道他妈妈今天遇到困难了。”她牵着他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你摸摸,肚子是不是比之前大了好多啊,跟吹皮球一样。我昨天洗澡的时候发现,我竟然有了妊娠纹,很细很轻微的一条,我吓得不轻,等孩子出生后,我一定要好好塑形,不能让身材走了样了,不然你该嫌弃我了”
她看他一眼,凄凄地笑起来,“不过谅你也不敢嫌弃我,我的力气这样大,能把你从山脚下一路扛上来,我是不是很厉害。我今天才知道,为了爱人,一个人能够激发那么大的潜力。”
“庭之,我好冷啊,你冷吗你的手怎么这样冰凉。”
她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似眷恋,似不舍,“你知不知道那天灯火节,我许了什么愿望?我许的愿望是此生惟愿,身旁人安好,手术成功,自愿折寿,换他长生。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笑我傻了。可是,庭之,我在这儿世上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了,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一个人在世间踽踽独行,好没意思。你那天说,让我不要像醒山那样,为了一个人,孤守终生。可是庭之,我最是理解醒山了,我理解他。不是不忘故人,而是无法忘。一颗真心付出去,便再也拿不回来了。”
她目光凝视远方,思绪渐渐飘远。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庭之,你说我们,怎么错过了那么多时间啊。我们分开了五年,那五年里,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只能拼命地工作,来填补时间上的空白,让我能少想你一点。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望着窗外的月亮云朵,便会想,我是不是不够优秀,所以你才不喜欢我,是不是只要有一天,我能站到你看得到的位置,你就会爱上我了。五年后重逢的那次新加坡酒会上,重新见到你,其实我是狂喜的,我太过思念你了。后来,后来我嫁给你,还怀了孩子,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和你厮守了就那样和和美美,儿孙满堂地度过一生。”
孟庭之退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天色将亮未亮,迷迷蒙蒙的光照耀着这洪水泛滥的大地。
“Youcanmakemewholeagain,
Lookingbackonwhenwefirstmet
IcannotescapeandIcannotforget
Bab外外ouretheoneyoustillturnmeon”
她抱着他轻轻地哼唱着那日在苏黎世街头,他们相遇后,街头艺人为他们弹唱的那首atomickitte的wholeagain
她唱着,想着那日的情景,想着他一个人孤身在苏黎世街头,对着天空笑意温和地说好,忽然就时了眼眶。
一曲唱毕,天色已经灰蒙蒙亮了,她抹一把眼泪,恨恨地说,“孟庭之,你再不醒来,我若是今天能获救,就去找个人嫁了,好赖你留给我那么多钱,我一个富婆,包养几个小白脸也不是问题。”
“如此也好。”有沙哑的声音响起。
邹沫不敢置信地低头,只见他勉强睁开眼睛瞧着她,唇边挂着浅浅的温和的笑意。
她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眼泪落得更凶了,一滴一滴连成线,落在他脸颊边,是咸涩的。
他抬手,为她拭去眼泪。
“好好地,我醒来了,你怎么反而哭了呢?”他温言软语地安慰她。
“我以为,我以为”她哽咽起来。
“你以为我已将要撒手人寰,准备带着我的钱,去包养小白脸了?”他笑起来,和她开着玩笑。他的头枕在她的大退上,伸手去掐她的脸,“这个角度看你,显得你很胖,沫沫。”
她打开他的手,破涕为笑。
他温和地瞧着她,声音仍是虚弱的,“开心了?不哭了好不好?”
他的脸色那样苍白,像是下一秒,就要离开。
“庭之我好害怕。”她颤着声说。
“不害怕,不害怕,沫沫”他安慰她。
洪水已经蔓延至半山腰,要快壁及凉亭。
孟庭之望一眼汹涌的洪水,叹一口气,“终究是我拖累了你。”
她摇着头说,“庭之,不是的,你没有拖累我,我要是将你抛下,我便不会原谅我自己,你走了,我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不如随你去了。”
“沫沫!”他严厉地打断她,气息急促起来,“这样的话以后不可以再说第二遍。”
他看着她竭力忍住哭声的样子,语气放缓了,“沫沫,若是,若是我遭遇了不测,你便带着孩子好好过好不好?”
她摇着头,终于是忍不住泣不成声。
他努力去牵她的手,胸口起伏着,定定地望着她,“答应我好不好?我若走后,你会好好过这是我最后的一个心愿了,沫沫,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