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庭之，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钟醒山举着药瓶，看着孟庭之，神情严肃。
“药。”他答得简短。
“治什么的药？”
“脑胶质瘤。”他神色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钟醒山只觉得脑子“轰”一下地炸开，手竟然有些不稳。
“什么时候的事情？医生怎么说？”他问得艰难。
“不久以前发现的。已经有恶化的趋势。”孟庭之答。
“我认识国内几家顶级的医院专家你别灰心”钟醒山说着，掏出手机。
孟庭之看着他慌忙的样子，笑起来，“你钟醒山找得到的专家，我会找不到？我已经找国外这方面的专家看过。可惜情况不大好。”
钟醒山手上动作一顿，慢慢地放下手机，问他，“你家老爷子老太太可知道？邹沫呢？”
“老爷子知道了，他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他，听说了以后呆了好久，他那样刚强的人，我第一次见他神色慌乱到这种程度。老太太还没告诉，老爷子说他以后来慢慢告诉。邹沫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她。”他嘴角蕴着一抹苦笑，神情寥落。
抬头又见钟醒山一副呆愣的模样，像是极其难以接受，直直地看着他。
他打趣他，试图活跃氛围，他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悲郁情绪，“怎么了？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
“孟、庭、之！”钟醒山咬牙切齿地唤他的名。
“怎么了？”
“你要好好的。”
最后这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声音渐渐小下去，有那么些底气不足。
怎么会好好的呢，患上这样的病，说不定哪天，便没了。
钟醒山双手捂住了脸。
孟庭之静默地看着他几秒，敛起神色，站起来，拿起衣架上的外套，顺手将桌上的药放入外套口袋。
拍拍钟醒山的肩膀，“好了，我又不是现在就要倒下。你这副模样怕是在催我早点上路。”
钟醒山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底情绪复杂。
“沫沫晚上定了家印度餐馆，听说味道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吃？”孟庭之抬手看表，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不了，你们二人世界，我不便打扰。”钟醒山勉强笑起来，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想不通这人为何事到如今还可以像这样洒脱，他却是洒脱不起来了，平日里欢脱得很，却最见不得自己的兄弟受苦。
孟庭之点点头，临了出门时，还不忘告诉他，“我最近考虑把公司的副总提上来做头，到时候你们多见见面，以后公司的事情，我就不多参与了。合作方面的事情，他会和你交涉。”
公式化的口wen，就像在交代他明天出差开会一样平常。
他却无论如何都答不出那个“好”字。
*
新开的这家印度餐厅生意火爆。
环境优良，食客众多。
邹沫订了位，早早地坐在那儿等着。
她今日一袭月牙色绣茉莉长裙，裙摆有流苏垂下，显得整个人清雅又高挑，柔软的发披在肩后。
坐在餐厅角落，倒是和热火朝天的吃饭氛围格格不入。
孟庭之泊好车走进来，一眼便望见她。
“这么早就到？”他挑挑眉走过来坐下。
“小女子恭候孟先生多时，能够一睹孟先生风采，不亏不亏。”她捏着嗓子说，活像那清宫戏里的太监般谄媚。
他揉揉她的发，笑意清浅。
这几日她因着何舒平的去世而郁郁寡欢了许久，肠胃似乎也不大好，常常呕吐。
一日三餐都是清汤寡水的，闻不得油腻。
今日倒是好胃口，说要来这印度餐厅吃饭。
他是奇怪的，他最知道她的食性，平日里从不沾印度菜的人，竟然也会想来这儿吃饭。
“我刚才已经点过菜了。黄油鸡，咖喱脆饺，泊兰馕，杏仁辣酱羊肉，巴辣鱼，奶油水果烩蔬菜，还有两杯印度拉茶，如何？”她报上刚才点的菜名。
他撑着手看她，玩味地说，“我以为你会点kingfisher啤酒，我记得你之前在家里的冰箱里塞满了那玩意儿。”
“我现在不能喝酒。”她抿抿唇，拢了拢额前的碎发。
“为什么？你今天开车过来的？我不是让司机送你了吗？到时候好一起坐我的车回去。”他靠在沙发上，问得随意。
没有来的，觉得她今天怪怪的。
“今天不是说好了，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吗？孟先生不期待？”她像个小女孩儿一样仰着头看他。
她其实最重视仪式感。前几日因为何舒平的事情，她心绪乱得很，也无暇告诉他她已经有孕的事情。
这几天走出阴霾。
她想，总得选择个好的环境，好的氛围，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融着他和她的骨血。
“什么事情，这样神神秘秘的？弄这么大阵仗？”他疑惑起来。
邹沫浅浅一笑，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你不觉得我最近胖了？”
“唔”他沉吟，最近好像抱着是有些沉了，但也没胖多少。
他互相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邹沫。
她最近嗜睡，而且胃口不佳，经常呕吐
他心中已有有暗暗的猜测。
邹沫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从包里掏出一张报告单，放在餐桌上，推给他。
是一张超声医学影像报告单。
上面写着，宫内单活胎，大约孕13周。
孟庭之怔怔地看着报告单上那小小的灰蒙蒙的一团，有些不敢置信。
邹沫想过很多孟庭之知道了他怀孕后的表现，该是狂喜的，或是惊讶的，却绝不是像现在这样，眉头紧锁着的。
似乎遇到了极其苦恼的事情。
“庭之”她观察着他的神色开口，“你不开心吗？”
他置若罔闻，仍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渐渐收紧。
他是没想到，在他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刻，这世上竟已有了他的孩子。
可是，待他走了，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成为辛苦的单身妈妈。
她还这样年轻，还可以有自己的生活，若是有了孩子，只会困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