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了，不敢了，这位爷儿绕过小女子一回吧。”邹沫笑起来求饶。
他笑意盎然，牵着她的手，在这山色水乡中慢慢踱着步子。
“我小时候，性格比较沉静，调皮捣蛋的事情真做得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各种学不完的东西，看书练字，我父亲向来奉行不打不成才，学不好了也要受罚，不过我不能哭鼻子，只能受着。闲下来的时候，便去帮我母亲做家务，或者和好友去钓鱼，听起来是不是很枯燥？”
邹沫抬起头望着他，神色温柔，“我想像着一个缩小版孟庭之埋头勤学苦干的样子，就觉得很可爱。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啦。”
“早点认识我，你莫非是要穿越？”他声音里含着笑意。
“穿越就穿越啊，要是能穿越就好了。我想穿越到你的少年时代，那样子，你就会爱上我了。就不会有陈榷什么事了。”邹沫嘟哝着，醋意十足。
她这便是小孩子脾气了，非要与陈榷争一高低。
“这么有自信？”他低头看着她，眼眸流转。
“否则除了我，你还想爱上别人？”邹沫惊呼，直直地望着他。
“为什么不可以？”他故意逗她。
“那我便只好买根绳子，将你绑在我身边了，日日带着，你便不会有机会被他人抢了去。”她恶狠狠地说，脸蛋鼓鼓地，倒是十分可爱。
他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颊，笑出声。
“要不要这么霸道？”他问她。
“怎么样？你可后悔了？”
“后悔了，我后悔今天没带根绳子出门，让你现在就把我绑了。”他笑意清浅地说。
如水的月色下，她撞进他清亮的眼眸里，忽然乱了心神。
“这里面可住着妖魔鬼怪？把我的心神全都吸走了。”邹沫伸手抚着孟庭之的眉眼，怔怔地问。
他轻轻抓住她的手，直直地望着她，声音清远，“这里面住着我的心上人。”
他瞧得真切。邹沫从他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映像，笑起来。
邹沫接着她刚才的构想，“你少年时代在干嘛呢？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呀，这样我好穿越过去了迎。合你的口味。”
他笑起来，略略思索，“那时候，好像也是每天看书上学，没什么新奇的，不过那个年代我们都流行看诗集。”
“哎，没想到你年轻的时候还是个文艺男青年。”邹沫打趣他。
“不算是。”他浅笑否认。
“你有比较喜欢的诗人吗？”
“那时候比较常看叶芝的诗。”他略略沉吟。
“叶芝没想到你会喜欢他的诗，我以为你会喜欢泰戈尔。”
“泰戈尔的诗那个时候也是享负盛名的。”他挑挑眉，不以为意地说，“应该说经典在什么时候都是享负盛名的。不过读者喜欢的不一定要是最经典的，有时候，恰好能够产生灵魂沟通，产生心理共同感的，也许才是最适合自己阅读的。”
“《当你老了》，你会不会背？我最喜欢他的这首诗。”邹沫看着他，眼眸亮晶晶的，像缀满了繁星，一脸期待。
孟庭之挑挑眉，缓缓张口。
“Whenyouareoldandgreyandfullofsleep，
Andnoddingbythefire，takedownthis-book，
Andslowlyread，anddreamofthesoftlook
Youreyeshadonce，andoftheirshadowsdeep；
Howmanylovedyourmomentsofgladgrace，
Andlovedyourbeautywithlovefalseortrue，
ButonemanlovedthepilgrimSoulinyou
Andlovedthesorrowsofyourchangingface；
Andbendingdownbesidetheglowingbars，
Murmur，alittlesadly，howLovefled
Andpaceduponthemountainsoverhead
Andhidhisfaceamidacrowdofstars。”
他的声音醇厚又低沉，浮荡在这无边的小城夜色中，缓缓地，如同清冽的泉水流动的声音，拂过小城的眉眼，洗尽铅华、尘埃，唤醒一切灵动的清欢。
爱情是怎样逝去，又怎样步上群山。
怎样在繁星之间藏住了脸。
二十三岁的叶芝对茅德·冈一见钟情，此后痴情不忘，漫漫余生，都只为她一个人而活。
“庭之，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老了，脸也皱了，眼皮都耷拉下来了，你还会爱我吗？”她轻声问。
“那大概那时我比你更老更丑，每天都在研究如何不被你抛弃。”他笑着说。
“我抛弃你干嘛？”她嗔怪地白他一眼，“我还要等你老了，每天晚上推着你去公园，让你坐在轮椅上，看我和其他小老头儿一起跳广场舞呢。”
她眼里带着捉狭。
“邹、沫！”他切齿，唤她全名。
她笑起来，继续幻想着往后的日子，“我们生两个孩子好了，一儿一女，好不好？儿子像你，这样就会有好多小女孩都喜欢他了，女儿呢女儿也还是像你好了，这样聪明点，不会轻易被骗。”
“不好，我希望女儿像你。”孟庭之抗议。
“为什么？”她睁着大眼睛问。
“因为那样招人疼些。”
她瞧着他半晌，扑哧一笑，“孟庭之，你这张嘴怎么这么会说情话呀？”
“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不以为意。
“好吧，刚才讲到哪儿来着，啊，对了，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子呢，从小就教他要做一个像他爸爸一样的男子汉。女孩子呢，就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把她培养成一个温柔知书达理的女子。然后，然后等我们老了，儿女们也各自成家了，我们就去环游世界，做最潇洒的老头老太太，好不好？”
“环游完世界之后呢？”他顺着她的思路问下去，望着她的眼眸里尽是温柔。
“环游完世界之后我们就回到岭城好不好？我还是最喜欢这里，我们在这里养老，买个带院子的小房子，你平时在院子里种种花草读读报纸，偶尔跟我讲讲年轻时候的趣事，我呢，带带小孙子，小孙女小孙子肯定特别调皮了，那时候，你唱白脸，我唱红脸”
“为什么要你唱红脸，我唱白脸？”他不满地问。
“因为我要做一个温柔的奶奶啊，我才不唱白脸呢。”她理所当然地说。
孟庭之失笑。
“那时候，你说不定老得不成样子了。唉，只好辛苦我照顾你了。不过应该也不算辛苦，我们就算变老了，也是变成有钱的老头老太太，你现在努力工作攒点钱，请个保姆应该不成问题”
邹沫沉浸在日后的规划里，眼眸清亮，兴奋地比划着。
“沫沫。”孟庭之唤她。
她在茫茫的月色中回过神来，望着他，笑意清浅，如同水墨画上的一抹青花。
“嫁给我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