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沫在杂物堆里翻箱倒柜地找。
孟庭之立在她身旁,有些疑惑。
“你可是在找什么金银财宝?邹小姐?”他打趣她。
“我在找从前我阿爸给我做的河灯,还剩不少呢,去哪儿了呢。我记得我收在木匣子里,有妥帖放好的,不会是阿妈给我扔了吧。”她嘟哝着,手上动作不停。
“呀,找到啦!”她惊喜地喊。
木匣子打开,里面的东西还保存完好。因是布制品,所以上面竟也没有丝毫时间的痕迹。
“当初走的时候急,忘记带走了。”邹沫解释着。
他们来岭城的这段时间,正好赶上河灯节。
家家户户放河灯,以祈愿平安幸福,亲人无灾无痛。
因是恰好赶上了,所以邹沫兴奋不已。
“咱们过几日便可去放河灯了,正好有四只,我两只,分你两只。我阿爸说了,在河灯节这天放河灯祈愿,可灵了。”她老神在在地念叨,像个小老太太。
孟庭之失笑,“邹小姐若转行去做玄学大师,定可大捞一笔。稳赚不赔。”
“孟庭之!你再拿我取笑试试?”她气窘。
“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带上你阿妈换洗的衣物。走吧。”他憋着笑,抬腿就逃离现场。
邹沫在身后恨恨地跺脚,她当真被他吃得死死的。
下楼的时候,遇上了不少的旧相识。
都是以前的街坊邻居,个个热情地很。
“哎呀,沫沫呀,你回来啦。前几天听你曹叔说你回来啦,我还不相信呢。现在出落成大美人啦。”这是西街卖豆腐脑的阿麦婶。
邹沫嘴角一抹浅浅笑,站在那儿,她今天穿一条青荷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一件墨绿色的毛呢大衣,素淡又大方,一双八厘米的高跟鞋,撑得人高挑。
站在孟庭之身边,一个如远山伟岸,一个如碧玉温婉,登对得很。
“沫沫,这是你先生吗?真是一表人才啊。”阿麦婶的目光在孟庭之身上扫视着,眼前这男子一看便是气质不凡的,心下暗道,着沫沫可真是好命,不像她家那年届三十还未出嫁的死丫头。
邹沫刚想解释,孟庭之便淡笑着应了,“我家沫沫从前多受大家照顾,谢谢大家了。”一副早已是她先生的理所当然的口wen。
邹沫心下佩服这人的厚脸皮。
*
这几日,王永梅吃了吴老开的药方,又在邹沫和护工的照顾下,脸上渐渐有了往日的红光血色,人好得多了。
待邹沫还是不温不热的样子。
但好歹,相比于从前的避之不见,邹沫已经足够感恩现在的相处模式。
孟庭之总不能离开公司太久,便时常公司医院两头往返。
单单来回车程,便是三个多小时。邹沫舍不得他劳累,他倒是觉得无所谓。
这日,孟庭之开车回医院路上,想起邹沫一脸满足地吃着芙蓉糕的样子,又改道去了那日他们与吴老吃饭的小店。
邹沫蹑手蹑脚地从病房里走出来,正好碰上沾着外面满身寒气的孟庭之。
邹沫将食指放在唇边,作一个噤声的动作,附在他耳边轻轻说,“我阿妈睡着了。”
孟庭之点点头。将她手里的包接过来,又递上一袋小纸袋。
“这是什么”邹沫边走边拆。
“你猜猜。”
黄油纸袋打开,里面是一块块香喷喷的芙蓉糕。
“啊,是芙蓉糕。”邹沫眼眸里有惊喜。
“就知道你喜欢,那日因为吴老喜欢吃这个,所以你不好意思多吃,是不是?”孟庭之淡笑着看着她。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原来他都观察得细致入微。
“庭之,你真好。”邹沫心里蓦地有些感动。
孟庭之俯下身,将脸凑过来。
“干什么?”邹沫睁着大眼睛懵懵地问。
“自然是讨奖励了。”他指指自己的脸颊,示意她。
晚上的医院停车场,灯光昏暗。
邹沫瞧见四周无人,极快速极轻地在他脸上落下一wen。
他笑起来,眼眸如同那暗夜的星子那般,明亮璀璨。
微风吹过,这样的夜晚,实在舒爽惬意得很。
“我们走回去吧。好不好?”邹沫挽着他的胳膊,轻声说。
酒店到医院的距离,并不是很远。时间也还算早,才刚过八点。
孟庭之点点头,跟着她慢慢地走。
路灯的光投下来,朦胧的光圈随着树影摇晃,风过叶落的声音,好似情人间的呢喃,他们手挽手走着,交叠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清水溪的溪水缓缓流着,邹沫只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她和她爱的人,携着手,一直这样走下去。
有小孩儿在院子里背诗,声音清亮,传到街上。
背的是王维的《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孟庭之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
“你在笑什么?”邹沫好奇问。
“我笑是因为想到你从前是否也像这样,在夜晚的庭院里,声音清脆地背着诗。”孟庭之低头缓缓说。
“差不多,只是我有时候背错了,我阿爸会罚我的。罚我抄写诗篇十遍。可我一哭鼻子,他就心软。我阿爸他,他是顶疼我的人了。”邹沫说,声音清和。想起往事,仿佛还在昨天,历历在目。
“看来你从小便是个爱哭鼻子的。”孟庭之笑着调侃。
“哪有!”邹沫狡辩。
“那你呢?庭之,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邹沫将小脑袋靠在他胳膊上轻声问。
“你猜。”
“你小时候在大院长大,大概是摸爬滚打,跟泥猴儿似的,每天撩小姑娘裙子取乐,打弹弓打到第一名的那种吧。”邹沫尽情地胡乱猜想。
“谁告诉你大院的童年生活是这样的?”孟庭之失笑。
“那是什么样的嘛。我跟你又时代不同”邹沫嘟哝着。
“你说什么?时代不同?”孟庭之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
“啊,不是,我是说,我是说,我是说你长得一点儿也不老真的,孟庭之,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你比我老很多。”邹沫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眸子里尽是狡黠的光,捂嘴一笑,轻轻跑开。
孟庭之追上去,一把拉过她,在她脸上恨恨地一掐,力道却是轻柔的。
“还敢造次?”他沉着声问,气息吐纳在她脸上。